屋中一片寂然,赵尘星跪坐在摄政王对面,捧着碗食不知味,也不敢夹菜。
实则摄政王从未在她面前发过怒,重话都未曾说过一句,两人也不熟,按道理她是不应该怕他的。
若说上下级关系,但面对董告相,甚至是面对翰林学士时,她也能从容应对。
思来想去,赵尘星将这份怕归到摄政王的地位比她高上太多,而且还是个乾元男子。
坤泽天生受乾元钳制,她怕他,好像也无可厚非 。
“不合胃口?”李顾看赵尘星两眼。
“不,不是,”赵尘星道,“王爷,臣何时能回府。”
李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不答话,只用手指敲敲桌,然后给赵尘星夹了鸡腿。
一时间,赵尘星更加懵了。
难道是杨柚被罚跪了不想叫自己看见,请求摄政王不让她回府?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荒谬了。
赵尘星摇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子,看向谨言。
谨言守在一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没等摄政王吃完就跑了。
看他出去就不再回来,赵尘星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别说是在侯府,便是在赵家也没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仆从,摄政王府的规矩竟然这样宽容?
菜是好菜,小笼包、龙须卷、蒜炒木耳、青菜豆腐、芙蓉鸡片、黄焖鱼翅、冬笋竹荪汤,一口米饭一口菜,满口生香。
赵尘星没多久就把烦恼抛弃了,专注地奔入美食的怀抱,思量着回去后讨好讨好杨柚,求他也弄个好厨子回去。侯府厨子做的饭,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啊,不怪老侯爷宁愿待在北边不会来。
吃完饭,赵尘星问摄政王她能不能去官署。
闻言,摄政王只是看着她,赵尘星就知道自己也不能出门了。
她无所事事,回房拿本书看起来,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外面下着雨,天已经黑了。
这年冬天雪下得很晚,只有寒意撩人的冬雨停也不停,淅淅沥沥打在屋外枯林子中,笼罩成雾气,仙境似的。
赵尘星撑把伞,在谨言和采薇的引路下步入林子。
“院子里只有两种数。”谨言也撑着伞,“海棠和桃树。”
赵尘星恍然,道:“那能结果吗?结果能吃吗?”
雨太大了,谨言听不清,赵尘星提高声音再问一遍,谨言道:“能吃,桃子特别甜,水很多,一口下去汁水就出来,流在手上,滴到地上,海棠的果子王爷还拿来煮茶,是酸的。”
他惋惜道:“可惜现在没花,在有花有雨的时候这里美很美,垂下的绯红花瓣挂着雨丝,地上也都是花,雾蒙蒙的,王爷就会拿纸来画。”
赵尘星想象这幅美景,却觉得何处不对劲,电光火石之间有个念头都快要出来了,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燕伯行踪难寻,出场莫测,时时都能将赵尘星吓住。
燕伯道:“王爷回来了。”
赵尘星嘴角一僵,笑容没了。
见她不乐意,燕伯冷哼一声,催促道:“快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尘星拢了拢斗篷,将帽子一戴,六亲不认地迈出脚步。
李顾已经到房中,正在看书,见她进来,看了一圈,才招手。
赵尘星磨磨蹭蹭走过去。
李顾笑:“是我太纵容你了吗?”
赵尘星立即跪下。
李顾看向慎行,慎行就过去把赵尘星扶起来,然后带着屋中人都退下。
屋内越发安静,李顾不再理会赵尘星,继续处理从宫中带回来的政务。
窗外的雨没停,寒雨裹挟冬风,带来一些凉意,赵尘星拉紧斗篷,低头看自己脚尖。
这样安静寒冷潮湿的天气,她半点不陌生,少时她总与赵尘阳在外惹祸,回了家便挨骂挨罚,打手板跪祠堂。
赵征不许人求情,也不许人送东西,兄妹俩就挨饿受冻,整宿整宿跪,跪到晕死过去才算罢休。
现在还好,至少不饿,只是站久了脚跟疼。
她埋着头,李顾却看向半开的窗户,后又看向赵尘星。
在李顾记忆里,赵尘星是很乖巧的,乖巧的都有些逆来顺受了。他从前见过好几次有人欺负她,被欺负了也不会反驳,更加不会反抗,只是低着头,看模样像是很认真的听训,便如眼下这般。
他性子坏,见了美好乖顺的人也想欺负,最好欺负得人哭出来,垂着泪求他疼惜才能罢休,可他长赵尘星太多,地位也是天差地别,不好靠近。
这些年他就看着,看着这呆瓜是怎么被人欺负的。
被人盯着,赵尘星全然不知有人在观察自己,边轻微动着脚底,边在袖子里抠手。
炉内烧着香料,烟雾袅袅婷婷,灰蓝如日旦天色,飘逸如古画烟云,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顾的奏疏还未看完,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