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阿爷……虎儿回来了。阿爷！”
村道上，占虎半俯身趴在赵寅肩头，朝院里的占老汉挥手。
赵寅皱皱眉，把占虎往旁边扒了扒，又怕他滚下去弄伤了，不敢真用劲。是以，一路就这么耳朵哄鸣地进了院子。
占老汉笑嘻嘻地起身看向来人，一双眼眯得只见缝，“快，给阿爷说说，今日夫子教了甚。”
“今日学了《三字经》，我背给您听听。‘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小家伙挺起圆腹，笔直地站在占老汉面前，摇头晃脑地背了一遍又一遍。
“好好，虎儿有用心学，没丢你爹娘的脸面。”
占老汉听得心情激动，哆嗦着双手，拉占虎近前来，拥在怀里。
“等晚上，我再写几个字阿爷瞧瞧，阿爷看我写得可好。”
“定好，定好。阿爷不用看也知。”
有占虎相陪，赵寅暂时得以解脱。将车赶去后院，灶房里便有时隐时现气直蹿入鼻尖。大骡抬足踏向地面，‘笃笃笃’的响头，引得赵寅侧目。只见它掀掀厚唇，仰头嘶鸣。
赵寅伸手一把甩去，“小声些。”
大骡委屈，低头艾艾啜泣。发出的动静不小，赵寅直觉原本昏沉沉的脑袋，越发混乱。
前头屋里，占喜已问来，“它是饿了？寅哥，去院子里把我刚择下的菜叶捧给它吃。”
“哦。”
刚应下，占虎麻利地抱了一捧碧草残叶跑过来，“来，骡儿，快吃，多吃些，跑再远的路也不累。”
有恶人赵寅在，两个深受其害的同盟军，立时统一战线。那一双双饱含深恶痛觉的清亮眸子，如出一辙地瞪向罪槐祸首。
赵寅气闷，龇牙咧嘴地抬抬手，佯作要打人。待他们害怕的闭眼之后，勾唇无声笑笑，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屋。
灶间，占喜刚把米饭焖上，陡然被身后探来的一双精壮的猿臂搂进怀里，莹润的腮颊顿时绯红一片。她转头朝外望了望，屈着指节自亲密无间的两幅身躯上，隔开掌宽的距离。
“发什么混，快放开我。”
成亲久了，占喜眼珠子一转，他便能分晰出其中要表达的深意。越寅见她面上含羞带怯，决定再偷个香。
“我说你……臊不臊得慌。去看看爹可回来了，稍等会儿可以开饭了。”
“哦。”
嘴上应着，双臂仍似铁钳般禁锢着娇柔的腰肢，带着贪婪的爱恋，抚了一回又一回。最后，在占喜面色变得铁青之前，他识趣的讪讪罢了手。
艳阳西沉，晕着昏黄错乱的光圈，堪堪垂悬在齐山顶上。四周红霞，仿若沁在火中，浓烈地翻滚着夏日里热情的浪潮。
斑斓绚丽，炽热且夺目。
各家炊烟起，袅袅婷婷，直冲天际，散进风里。
村道上，时有三两人过，念想中的人却久等不来。赵寅沿着河坝走出半里，才见晚归的赵有才。
他跛着迎上去，“爹归家可晚，是有收获？”
赵有才脚下微顿，拾眼笑笑，“就数你在这事上灵敏些。掏了两窝兔子，跟出去二里路，才找着地方。回头，我还发现了野猪的脚印，在周围置了几个陷阱。至于能不能捕到，且看明日的收获。”
赵寅一听，面上欣喜，眉头不禁也跟着抖了几抖，“明早我同爹一道去。”
“好。若能再猎只大的，这两月便可松快些。”
“嗳。”欢快地应了声，伸把自他爹肩上接下沉重的竹篓，提步往家赶。
里头有活物在蹿，不一会儿，便滑到了大臂上方，赵寅拢住背带颠了颠，“回头剥了皮，冬日的一件毛氅应是能攒齐了。”
“嗯。先给喜儿弄一身短皮袄，余下的给虎儿。入了冬，起早贪黑的风里来雪里去，这么丁点个孩子，身子哪里受的住。”
“行。”赵寅心里盘算着，离入冬还有五月余，再攒一件大的，时间足够。届时，赵有才便没有理由推脱。
说他情志缓滞，有些事，他自能面面俱到的筹划谋算，考虑细致。上天赐他隽然决尘的容貌，怎会在其他地方有所亏待。
晚食，占喜炒了三素一荤。爆炒野鸡块，加了肉酱煸炸，香气浓郁。占老汉啜着手上的寡淡清汤，顿觉索然无味。
抻着鼻孔深嗅几口，咽下沁出的口液，占老汉偷偷觑一眼坐在身旁的埋头吃饭的占喜，小心翼翼地发声问道：“喜儿，你这肉拿什么炒的，可香。”
占喜挑眉看去，“自己熬的酱，炒时挖了勺汤油进去，竟意料之外的好吃。阿爷若想吃，待身子好了，我天天给您做一碗尝尝。”
占老汉忙摆手，“难得吃回即可，天天吃，要花销多少去。”
以往在家，也只过节才分得几块肉吃。寻常人家，哪个有赵家这般宽裕，桌上顿顿大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