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新历的新年。陶秋岚再想与皇甫子谦避而不见也没有办法,因为皇甫子谦早早就差华叔传了话来,说要她做好准备,参加江北军部的新年舞会。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她准备什么,华叔一早就送来了晚上要穿的礼服,又安排了帮她梳妆打扮的人,陶秋岚只是机械的坐在那里,任由几个人帮她烫头、梳妆打扮,安静的像玩偶一般。
却没想到会在院子里看到皇甫子谦,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车上。蒋弘文恭敬的打开车门,她也不以为意,正要弯腰坐进去,却在看到皇甫子谦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
皇甫子谦正在低头看文件,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突然打开的车门和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陶秋岚定在原地,进退两难。
自从她回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他好像瘦了一些,许是因为头低着的缘故,眼睛下方有着一圈明显的阴影。陶秋岚试图从这张憔悴的脸上看出一点暗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厌恶或者防备,她便会知情知趣的要求换一辆车。
可是没有。那张脸始终都是面无表情。这倒让陶秋岚生出一丝无惧来。她有什么可怕的。她的人生,已经不可能再坏了。
这么一想,陶秋岚弯身坐了进去。皇甫子谦头也没抬,只等蒋弘文坐上了车,才低低的说了声“走吧。”
车子一启动,皇甫子谦便拉上了车窗的帘子,随手将手里的文件放在身旁,闭上眼睛养起神来。车子开得十分平稳,那一摞文件就放在她和他中间,陶秋岚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又是故意试探,为了避嫌,她轻轻地朝车门的方向移了移,小小的身子缩在后座的一角,转头看着车窗外面。
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除了这样望着外面,她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车子缓缓停下。陶秋岚也收回了思绪,只见前排的蒋弘文微微转过头来,轻轻地唤道:“少帅,到了。”
皇甫子谦“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一边整理领章,一边说道:“弘文,你先帮我将文件送到办公室去。”蒋弘文应了一声“是”,接过皇甫子谦递过来的文件,先下了车离开。
“待会儿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待在我身边。”扔下这么一句话,皇甫子谦拿起身旁的帽子便下了车。
车里就剩下她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机。陶秋岚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没回过神来,便见皇甫子谦立在车边,正回过头来看着她。
自己处处避嫌,他还是这样步步紧逼。陶秋岚只觉得委屈。“放心,同样的错误,我岂会再犯!”
她本以为皇甫子谦会发火,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就好”,便率先向里面走去。
军部礼堂里一片衣香鬓影。听到士兵的高声通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门口。皇甫子谦许是连做戏都懒得应付,也不看陶秋岚,径直向主席台走去。
陶秋岚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一边还不断地窃窃私语,可内容却听得并不真切。陶秋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也大胆的回看着离她最近两位军官太太,还朝她们微微一笑。
那两人被她这样一看一笑,只得尴尬的噤了声,装模做样的摆弄着手里的酒杯。
陶秋岚脚步不停,跟在皇甫子谦的后面,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
皇甫子谦在主席台站定,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杯,递给陶秋岚一个,自己手执一个,炯炯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朗声道:“众位!今日邀请大家前来,首先是为了感谢诸位!子谦以白丁之资,受命于危难,幸得诸位不弃,风雨同舟。子谦无以为报,定当秉持父亲遗训,昼耕夜诵,不敢有丝毫懈怠,请诸位与我一起!”说完将酒杯高高举起。
台下众人多半是跟着皇甫晟彦南征北战的元勋,皇甫子谦这一席话让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这样的仪式他们再熟悉不过了,也纷纷将酒杯举高,异口同声道:“干!干!干!”响声回荡在整个礼堂,好不气派!
皇甫子谦率先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尔后便回过头来看着陶秋岚,也不说话。陶秋岚不明所以,迅速的扫了一下台下,却见那些女宾有些喝,有些又没喝。而一群人中,秦正敏也是一饮而尽,然后略带挑衅的看着她,一旁的秦万山和其他几个年纪稍长的人也同样是一脸的不屑。
陶秋岚狠了狠心,一仰头将杯中的红色液体咽了下去。
直到此刻,皇甫子谦才移开视线。等侍从将杯中盛满,他又开口道:“这第二杯,我要向诸位致歉。”他语气诚恳,“子谦年少鲁莽,前几日因担心秋岚安危,私自调用城防兵力,实属不该!”
皇甫子谦的这一番话大大出乎在场每一个人的意料。他从小深得皇甫晟彦的宠爱,所求便可得,何曾说过一句道歉的话。到后来皇甫晟彦遇刺,他接手江北防务,接连攻下江南几个重镇,又治军甚严,整个江北也无不心服口服。虽有军中旧部反对他与江南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