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与朱见深相视一笑,目中尽是默契。
两人年龄相差十七岁,猛地一瞧,不像恩爱的夫妻,倒更像一对和谐的母子。
他执着她的手,正要抬脚迈下木梯,一阵疾风骤然袭来,猛烈席卷起大地。
霎时间,周遭事物摇晃起来,旌旗猎猎作响,衣袍翻飞不停,人们被吹得睁不开眼,那边梦龄直往沈琼莲怀里钻,这边朱见深紧紧扶着万贞儿,贴心地伸出袍袖为她挡风。
忽然,咔嚓一声巨响,龙撵一侧的树枝被吹断,砰地跌落在地,惊得朱见深神经一颤,儿时记忆顿时涌上:
四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风天,叔父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命人带他去往无亲无靠的沂王府,年幼的他怎愿离开奶奶?
奋力甩开侍卫抓来的手臂,没命的奔跑,哭喊着我不走我不走,但侍卫们才不理会,他们领了皇命,打四面围剿而来,最终,幼小的孩子无处躲避,只能一步步后退。
砰——断裂的树枝落在他身后,吓了他一跳,也让他认清了事实:退无可退。
侍卫们一步步靠近,似一张网将他兜住,无情得按住了他小小的身躯。
旧日的恐惧漫遍全身,朱见深下意识地喊:
“我、我不走。”
旁边的万贞儿察觉,立马捧住他的脸,如小时候那般温声宽慰:
“不怕不怕,有贞儿姐姐陪着你呢。”
小小孩童无力挣扎,睁圆了无辜的双眼,满脸不知所措,像是飘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回不到原地,寻不见出路,不知归处在哪里。
大他十七岁的宫女姐姐奋力拨开侍卫,来至他的身边,紧紧搂他入怀,柔声道:
“殿下,不怕,奴婢陪你一起去。”
那一刻,不安的心瞬间有了着落。
他回过神来,也不顾现场这么多人,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声音里满是庆幸:
“还、还好有贞儿姐姐在。”
“嗯。”万贞儿轻轻拍拍他的背,“不管是沂王府,还是紫禁城,贞儿姐姐一直在。”
风渐渐止了,梦龄从沈琼莲怀里冒出头来,刚好瞧见这一幕,心道:
原来皇帝也是个会害怕的孩子,需要人哄着,原来娘娘也和自己娘亲一样,会好声哄人。
这样想着,她忽然就不畏惧了。
“姑姑。”她天真的笑,“梦龄想清楚了,就做办差的女官,一直跟着姑姑。”
“好呀。”沈琼莲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颊,“那明天起,姑姑就把你带在身边,多涨涨见识,好在考核时,可以留在尚仪局。”
正好次日朝廷接待日本使者,沈琼莲又是司宾女官,负责朝见宴会赏赐事宜,那日本使者送的贡品里,除了马、盔、铠、剑等物,还有十多条水晶数珠做成的项链,装在一个描金粉匣里。
皇帝命人传了话儿,让给后宫妃位以上的娘娘们分了去,这差事便落在了沈琼莲的头上。
尚仪局内,案上的描金粉匣开着盒盖,里面晶亮透澈的珠串有序排列,围观女官们纷纷咋舌:
“啧,这可不是个好办的差事。”
挤在人群里的梦龄仰着小脸蛋,满是不解:
“不就是分东西吗?从大到小,从尊到卑,一个一个分过去,有什么不好办的?”
其中一名女官接茬:“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脑筋不转弯。宫里地位最尊贵的是王皇后,可最受宠的,却是万贵妃,若先去给王皇后送,岂非开罪了万贵妃?”
“可是,平日里你们不是教我们,要尊卑有序,遵守规矩吗?”
“明面上教的是明面上教的,真做起事来,就另有一番道理了。”
“既是不依着它来,那干什么还要教我们呢?”
“嘿,你小小年纪,个头儿不大,倒是会抬杠了!”
另一名女官看不过去,插进话来:
“哎呀,你还真和她论起来了,跟个小孩子说得着么你?依我看,先给万贵妃送也不好,不合规矩,若让王皇后抓了小辫儿,免不了一顿罚。”
先前那名女官不乐意了,哼了一声:
“怕什么?这宫里不合规矩的事儿还少么?按规矩,是该王皇后,可按人情,则应是万贵妃。咱们只管先给万贵妃送,反正王皇后整日躲在宫里图清净,想她也不会找什么茬。”
“王皇后不找茬,那其他人呢?倘有谁背地里看咱们不顺眼,把这事儿捅出去,借机做起文章,又当如何?”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啊,不如趁着夜里,悄没声儿地给皇后送去,让她去挑。只是呢,最好的那一串儿偷偷给贵妃留着,等到了贵妃跟前儿,也算有个交待,让她知晓咱们的心意,总不至于来为难咱们。过后真有人问起来,就说最好的那串压在了最底下,想是天黑的缘故,皇后娘娘没有看见,此事便算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