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梓绝确实是厉害。
前世我只道韩老将军是个神人,却从来不知他这宝贝儿子更是青出于蓝。
但厉害归厉害,韩梓绝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浮躁轻敌。
甚至在我先前提醒过的情况下,依旧改不了轻敌的毛病。
李衍可不是空有虚名的皇子,他是有实实在在行军打仗经验的王爷,更是师从名门。
十年前他行军便是步步为营,十年之后,这种走一步算百步的谋划似更炉火纯青了。
就像此刻,韩梓绝已经毫无察觉地掉入了他的陷阱。
可前者却浑然不知。
若我们这位小韩将军不能先一步反应过来,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余下的九万大军就会被李衍利用天险,逐个冲散,最终溃不成军,战死疆场。
而这处天险,正是我那旗子插着的山头。
一座不足十米高的山头,光秃秃的连只鸟都藏不住的山头。
旗子插上的一刹那,韩梓绝瞬间反应了过来。
“难道安王在此处藏了后手?可我军进入此时,观察过这个山头,并无异常。”
“韩将军可是觉得这里藏不住人?”我只问他。
韩梓绝皱起了眉,沉凝不过片刻,便有了答案。
“若在西南地带,如此光秃秃的山头是绝对藏不住人的,但此处是中原,又是刘家军的地盘,一切便不好说了。”
“那韩将军觉得这里该如何藏人?”
“雪地埋伏。”
他果然一点就透,我颇感欣慰。
“没错,雪地埋伏。你们西南因为没有如此大的雪,便觉得雪山是藏不住人的。但其实,若将行军服都换做白色的,再隐匿于山头之后,便能藏得天衣无缝。”
“可时间呢?以我直逼潼关的速度来说,他们至少需提前一天在此设防驻扎,方能瞒天过海。可雪山寒冷至此,他们要骗过我的先行探察军,便不能生火取暖,又是如何度过这么寒冷的天气的?”
韩梓绝果然想的长久,提出的问题亦是一阵见血,只是他忘记了一个天然的视觉差。
“韩将军听说过雪晕吗?”
“雪晕?那是何物?”
韩梓绝从小长在西南,后又驻扎扬州,甚至没有去过北方,自然鲜少知道这些。
我同他解释道:“所谓雪晕,其实也可以叫做雪盲。当你盯着雪地久了以后,会出现短暂性的失明,特别是在又饿又累又冷的情况下,这种雪晕的状态会愈发严重。”
“失明?我懂了!”韩梓绝终于恍然大悟,激动地同我说,“所以先前秦岭和黄河,安王殿下只是为了消磨我军的精力,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进入雪山天险前就精疲力尽?”
“猜对了一半。”
“猜对了一半?”
韩梓绝显然对我的话有些不解。
“安王殿下其实是想在秦岭和黄河拦住你们的,但很可惜,没拦住。”
我的目光落在了沉默不语的李衍身上。
韩梓绝也抬头看着他。
“真是难得,从殿下脸上看到这种惆怅是表情。”
我调笑着愁容满面的李衍,他只耸了耸肩,依旧沉默不语。
想来韩梓绝还是很让他头疼的。
“不过殿下在两处天险仅用两千人,成功折损了韩将军的一万大军,只余下的九万顺利地渡过黄河,已经是以多打少中很难得战绩了。”
“只有两千?我还以为殿下在这两处安插了足有两万人。”
韩梓绝的直觉如此敏锐,却没觉察出自己只是被两千人牵制,足以说明李衍亦是军事奇才。
不知道是不是我瞧错了,总觉得李衍有些开心。
想来看上去镇静沉敛的人,也是希望被他人夸赞吧。
那他大抵也不是完全冷血无情,或许,还有救。
若改变了他,或许可以让生他出恻隐之心……
“确实只有两千。”
李衍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时,瞬间将我胡思乱想的心绪拉了回来。
双眼慢慢回神,第一眼就瞧见了安王殿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怎么又无声无息地凑我这么近了?
我莫名有些不适,往韩梓绝那移了移。
“韩将军,你成功通过了安王殿下的考验,不过安王殿下有没有通过你的考验,我们可能还需要继续。”
雪盲的战术我提前告知了韩梓绝,这本身就对李衍不太公平。
但我要的,就是这不公平。
因为雪盲不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战术,谁也不能保证,敌人之中是否会有人知道此法。
若他二人在全都知道雪盲的情况下,还能破此僵局,那我,也就能安心把初家军交给他们了。
“初姑娘,你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