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顾滢转头抛来的既娇俏又融了几分央求意味的眼神，杨昱不紧不慢地起身理了理衣衫。
瞧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顾滢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也不计较，转头去招呼仆人来收拾。
杨昱望着她回复端庄的背影，略一摇头，唇边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浅笑。
申叔拱手称谢。我亦接过话头行了一礼，抬眼一瞬，只见维平眼里满是肃杀，周身尽是一派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压迫感幕天席地地卷来。我一时被这气魄迷了眼，竟有些辨不清。
杨昱面色如常，唇边的笑却看了令人心惊，“这点事都做不成，还当什么校长。”
刘师培正愣神，又听他大笑三声，收敛了气势，温和道：“来都来了，正好学里还有几个通知，我们到书房讲。”
杨家下人并不多，但在院子里迎客总归是不好的。
到书房时，茶已沏好，几张文书整整齐齐放在桌上——顾滢指间正拈着一张。
那张文书最后传到我手中，我仔细瞧了瞧，竟是一份升职通知。
“王主任调离，申叔暂领政教主任一职，具体事务呢，我到时候给几个文件给你，好吧。”杨昱的脸上带着随和的微笑。
我和申叔俱是一愣。
要说，王长青是最不该调离的人，他和杨昱共事数十年，眼见图德的振兴和黯然、育华的建立和发展。不说和杨昱惺惺相惜，同事之谊也还是有的。
育华不比图德，乃是私办之学校。
“又不说，那只能我说了。”顾滢看了杨昱一眼，“现在学校学生的人数是急转直下的，我们想的是，不若多立几个分校，再在外宣讲宣讲，也能起一些效用。王主任的资历和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分校初建，需要新的班底。要招一些人，也要调一些人。王主任要调去做校务维持会主任，处理分校事务。”
“我知晓了。”申叔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若先就将请辞的事说了，倒也没什么。如今知道学校正是差人的时候，再说，就不妥了。
杨昱眼睫轻抬，“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呀？”
正犹豫间，电话倒响了起来。
杨昱利落起身，瞟了一眼墙面上的挂钟，三步作两步走到书案前，接起电话。
“喂。”
“嗯，什么事？”
王长青自认为非常简短地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工作。
“那确实是个问题，这样，你明天带几个人去周边的师范看一看，多招几个老师。”
杨昱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
然而王长青并没有讲完，看来还很有的说。
顾滢看他一边听电话一边盯着挂钟，笑得花枝乱颤，连剥橘子的手都跟着抖起来。
因为书案并没有设凳子。
也就是说，他为了接这通电话，足足站了半个多小时。
顾滢坐得随意，更是笑得恣意，不过发间金簪下缀着的流苏却没有跟荡秋千似的晃起来，只是以极小的幅度摆动了几下，微不可察。
鹄峙鸾停①，不外乎此也。
注释：
①鹄峙鸾停（hú zhì luán tíng）：形容人仪态端庄，姿容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