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滢一向张弛有度——就像她那随心情而变化的嗓音一样。
上门道谢,自是精心备了谢礼。仆人收拾好了把东西拿上来,顾滢打开一看,匣子里大大小小摆满了印章。
“姐姐熬了整宿?”
她的视线垂下来去寻我的手,我手上当然没有伤,惟手熟尔。
“非也,只刻了一个罢了。”
顾滢点点头,眼尾染上笑意,又开始剥橘子。
“蛮好,那就这么说,好吧。”
总算是挂了,杨昱瞪大眼睛看她一眼。
顾滢手一伸,“喏,吃橘子。”
杨昱手还没完全伸出去,管家便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
“先生、夫人,潍坊慕容公子求见,如今正在外厅候着。”
顾滢挑了挑眉,“倒是会挑时候。”
“好,我知道了。”杨昱点头,转而向我们介绍道:“旧友的公子,单名一个‘玉佩’的‘佩’字,小字清浦,文武双全。”看向顾滢,见顾滢轻轻摇头,他又向申叔说,“申叔兄和我一同去见一见?”
刘师培此时心乱如麻,甚觉棘手,却也只得应下,“好。”
慕容佩此行一是为父亲临终遗愿,二是为婚约之事。前者自是稳妥,后者却教他有些拿不准了。
他与刘颎乃幼时玩伴,原本傅老爷子金口玉言许下这桩亲事,也算一段美谈。可巧就巧在,刘颎后来又回到生身父母身边,两人自此一别数年,而真正做得了主的那两位又根本不知情。
想到此处,他有些坐立不安,手中折扇握得愈发紧了。
“清浦——”
听见杨昱的声音,慕容佩立时站了起来,“世伯。”
“来,见过你刘伯伯。”杨昱转头看向落后他几步的刘师培。
刘师培平日多是闲庭信步,哪有雷厉风行的杨大校长走的这般快。
慕容佩看到他倒是先吃了一惊,“刘伯伯!”这,真是赶巧。
“快坐,不要拘谨啊。”杨昱笑了一笑,“怎么突然就想来荆州了?”
气氛突然有些沉重,慕容佩开口道,“前年父亲染了风寒,未料想病情拖沓,乃至愈演愈烈,直到上个月末,原本稍有好转的病情急转直下,父亲没能撑过去,临终之时,留下书信一封,嘱咐小侄来寻您。”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杨昱的眉头越皱越深,待把信看完眉头才展平了稍许,“清浦,登云兄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你就安安心心地住下来。”
“小侄会尽快谋一门营生,还请世伯帮忙查看查看。”慕容佩自认自己有手有脚,没有全然仰赖世伯的道理。更何况,真正掌家的,不是这位世伯。
杨昱大手一挥,“这有什么要紧。”顿了顿,又道:“我和你伯母近来在编书画集,因着课业繁忙,如今正搁置着,你若闲着无事,可以找管家去看看。至于营生,顾家如今从文从政从商的都有,不急于一时。”
刘师培默默坐在旁边喝茶,半晌,开口道:“清浦,婚约的事,是刘家对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