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的权力交还到苦主手上,于是与她一道分析利弊:“你我萍水相逢,且我在此地只是稍作停留,自是不能长久地庇护你们母子。”
“但我已应下你的娘亲,便不会坐视不理,”她又说道:“若你想要逃出此宅,我自当救你出去。出去以后,你若想离开长宁城,我也可将你们带到别处,只是我对那边是何境况知之甚少,与此处相比孰优孰劣更是一无所知,因而不敢替姑娘打下包票。”
“恩人也是修士吗?”素素的视线落在她斜背在背上的长剑,问了句题外话。
“是。”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怅然,勉强勾起一抹苦笑,“若时光能够倒转,我愿有机会学恩人一样做个修士,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深陷困境,如同案板的鱼肉,毫无反击之力。”
若是阿岚在这就好了,定能好好安慰一番,钟妙妙心里想着,又问:“素素姑娘,眼下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素素想起另一事,眼里霎时蓄满了泪,上前两步,紧握着她的手,恨恨地道:“那大长老呢?像他这般坏事做尽之人,不该千刀万剐吗?”
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手传来的冰凉之意,钟妙妙顿了顿,坦然道:“素素姑娘,实不相瞒,有人劝我杀之以绝后患,但我派门规禁令在前,我亦不得违反。”
“可是……”
素素本不愿罢休,抬眼望向眼前这张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脸庞,见她目光坦荡,心里不禁惭愧,素昧平生愿意前来救人已是不易,顿觉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
平日里杀鸡宰鹅她尚不敢睁眼看,如何能强求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违反门规去取人性命呢。
见她面露歉意,惶惶然张口欲言,钟妙妙拦住她,“素素姑娘无需自惭,方才所言实乃人之常情,但请放心,大长老作恶多端,我虽不能取他性命,但必会施以惩戒。”
“多谢恩人!”素素说着就要俯身跪她。
钟妙妙眼疾手快地将她扶起,:“素素姑娘,还请尽早决断。”
在她的搀扶下,素素直起身,满面泪痕仍未干透,眸色却一点一点地坚定起来。
“恩人,我不欲瞒你,今早被噩梦惊醒后,我便独坐在铜镜前,昨夜梦中我还在暗暗祈求神兵天降,带我逃出魔掌,免受磋磨之苦。可是梦醒后又觉得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城中皆是正兴门说了算,我怕逃出大长老的宅院后仍旧逃不脱被捉回的境地,思来想去,越想我越退缩。”
她苦笑道:“恩人莫怪我怯懦,我甚至想着不如就这样吧。”
钟妙妙静静地听着。
“就差一点点,我便要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
素素咬紧红唇,硬生生憋回眸中清泪,继续说道,“恩人你来了,直到今日见到你,我方才知道原来女子不是生来便是鱼肉,也可与男子一样做修士,你我萍水相逢,恩人甘愿冒险出手相助于我,我又怎能就此认命!”
话音未落,她猛地跪下,颤声道:“素素跪求恩人救我与娘亲离开此地,以后生死皆与恩人无关,由我自己一力承担,素素绝不怨天尤人。”
闻言,钟妙妙轻吐出一口气,眉宇间露出淡淡笑意,她早已将昨夜的打赌一事抛诸脑后,只是衷心替素素姑娘高兴。
素素与她商量:“我听邻里的婶子们闲聊时提起过,出城后一直往南边走便是平阳城,我与娘亲去此处便可。”
她匆匆走到外间,拿起纸笔写了几句,写完折好交还给钟妙妙:“娘亲识得我的字迹,请代为转交娘亲,她一看便知了。”
钟妙妙点点头,怕她忧心,安慰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熟门熟路地翻出窗外。
窗外,谢琅仍想着方才的一幕,她竟然可以将罡气化为有形,并且运用自如。
罡气化形没有技巧与诀窍,难就难在一个悟字。
而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悟字,难倒了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修士。
当年钟拂之还没有破光剑傍身,三赴试炼大会,一路过关斩将,无人能敌,直至遇上个本就天生神力的修士,犹嫌不够,还以罡气入拳。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只一拳便碎了她的手中剑。
而钟拂之,便是在那场比试中顿悟罡气化形的奥秘,将罡气化为护身铠甲,一战成名。
纵使百年已过,谢琅依旧不信在修行之道上有人能胜过钟拂之,想起那日掷地有声的“我与她并无其他关系。”
他神色复杂,喃喃自语道:“钟妙妙,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