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鸦雀无声,“植儿和融融也不小了,这终身大事也该考虑了,诸位,谁家的爱子千金有意来宫里投帖呀……”
话毕,我父笑起来,文武百官也一同笑起来。只有我和姚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用同样的惊异看向我父。
这、这真是喝大了!
可谁知偏有人和我父一样和失去理智,人群中忽然听到一声:“陛下,小女今年及笄……”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众喝多了的大臣都开始互相夸耀起自己的女儿或是族中的贵女。姚植脸上半白半红,好不热闹。我父似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次惹了麻烦,皱着眉支支吾吾起来。
我心里窃喜——太子妃人人趋之若鹜,驸马爷却唯恐避之不及。谁做了太子妃,今后便是奉国最尊贵的皇后;可谁做了驸马,便是要做天下最大的赘婿。
毕竟依奉国国法,驸马是不能掌实权的,最多便挂个虚职。当了驸马便只能专心尚主,哪个男人愿意伺候妻子呢?
因此,“驸马”在奉国可不能给仕途铺路,而是为养老做准备。
姚植比我抢手多了。
我还没开心多久,忽然听见有个我不认识的官员来了一句:“崔大人的长子的作的那篇《勤耕吟》可真是千古奇文啊。”
那位崔大人笑着冲他拱手:“不足道哉,犬子哪有徐公您家的子绍聪慧伶俐?”
好嘛,这就开始相互推辞了。
果不其然,这位“徐公”救姚植于水深火热,这帮老头子又开始互相贬低自己儿子、吹捧对头儿子。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必然像姚植方才一样半红半白。
“陛下,”老的快睁不开眼的齐相忽然开口,“大理寺少卿杨羑倒是一表人才,配得上公主。”呵,好一只老狐狸。杨羑是谁?京中新秀。其父杨川是御封的绥远将军,母亲林氏是南安王的独女。他年纪轻轻做了大理寺少卿,日后待他外祖过世他还要袭爵。如今中京杨氏势力贯通文武,早有只手遮天之势。
娶了我,他就只能卸职当我姚氏赘婿。
齐相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个提议让我父有点心动他沉思一会儿,道:“杨有羑先前面圣时……倒确实一表人才,年纪也和公主相仿,”他又笑起来,“齐相和祝卿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昨日祝卿也和朕提了杨羑呢……”
后面的话我都听不到了,我被这巨大的惊愕击倒了——昨日……昨日我还吃了他的点心,前几日我还和他一同吃了粽子,可他竟要让我嫁给杨羑?我可真是蠢极了。我道他知我心意、我道他有情于我,可他把我当成什么?娇气的公主、无知的少女、他掰倒敌党的工具?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几乎失了态。可他却没看我一眼,神色不动地走上前向我父行礼说了些什么。我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他的话,只看他的双唇一开一合,最后甚至向我父和齐相笑了起来。
“公主、公主?”宝珊小声唤我。我终于惊醒,像是从水里被捞了上来,耳边的嘈杂离我而去了。她向我使个眼色,提醒我仍在大殿上。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再抬头又挂上了公主的无知笑容。
祝辛,你不是不在乎吗?奉姚也不在乎。
“此事再议、再议啊……”我父又开始和稀泥。
宴会开了两个时辰终于结束了,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各自回府。他们今天算是歇了,可我还得回去换身行头去参加姚氏家宴。
我心情郁闷,一路上没和宝珊说一句话,回去后也只是顺从地让宝骊给我重新点了妆面、挽了头发,脱了那条绿裙子、换上件藕粉色的,比中午那件少了些端庄,多了些娇憨。
“公主也笑笑,穿这一身就得明眸善睐才好,”宝珊从镜子里看着我,“陛下那么疼爱公主,定不会舍得让公主嫁个不喜欢的。”
可我也嫁不了我喜欢的。
“走吧宝珊。”我站起身。
家宴随意,没什么入场次序的要求。我们到的早,厅里只有大长公主在。大长公主是我父的姑姑,论辈分算我姑奶奶,是姚氏如今最年长的一位。
“大长公主。”我向她行了个礼。
她抬头看见我来,脸上笑得和蔼极了:“奉姚啊,过来坐姑奶奶这儿。”
家宴女宾坐一侧,男宾坐一侧,论资排辈。大长公主坐女宾首席,之后是我姑母福嘉长公主,接下来才是我。我可不敢占我姑姑的位子,免得那些臣子知道了又要说我蛮横。我挪过去,跪坐在她面前。
“听闻今日陛下要给你和太子议亲了?”她冲我笑,伸手理理我的头发,“我们蓉蓉这么快就长大了,马上也要嫁人了。”
我冲她苦笑。
“奉姚有心上人吗?我去替你和陛下说啊。”
我心里委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有有什么用?人家就不愿意当我驸马……”我吸吸鼻子,瘪着嘴又道,“他还自己跳出来要我嫁给杨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