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呀!”
吴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重又将扁担挑回了肩上。谁知他刚要离开,却听见分明一声熟悉:
“妈的!目无尊卑的,是你们这群兔崽子!”
疑惑间,吴志缓缓回头,大踏步迎上来的,正是那个熟悉的野人。
“哥哥!是我呀!”
“两月有余,你已经做十将了,可喜可贺呀。”
吴志和梁承顺肩并肩坐在井沿上,小别再叙,聊得不亦乐乎。六个新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地杵着,只能眼神议论、小声嘀咕——怎么他们跟着的老大,会有个伙夫兄长呢?
“石头!说什么小话儿呢!滚过来!”
闷头一声棒喝,为首的兵勇一个激灵,连忙回头,瞧见梁承顺正怒目圆睁地吆喝他,只得缩了缩脖子,鹌鹑一般挪上前去,拱了拱手:“顺哥。”
“呦,刚才不是还挺厉害么?吆五喝六的,准备收拾谁呢这是?”梁承顺上身微微前倾,两手按在腿上,颇有些军官的威武,盯着眼前这个新兵蛋子,阴阳怪气道,“拢共当了几天兵啊,自己给自己先封了个军爷,是吧?要不要给您老先上点贡啊?”
“呃,顺哥,您别臊我了。”叫石头的新兵一身恶寒,苦着脸连连告罪道,“这不是不打不相识嘛。我、我这也不知道,您还有个兄长也投了军呢……这不是寸的嘛。”
“呵,合着你觉得今儿这事儿,是应着你运气不济啊。赶明儿换个人,就任你随便招呼是吧?”梁承顺被气笑了,脸一别,道,“我早跟你们说了,想耍横,有种找那横的去啊?欺软怕硬,摆的是哪门子谱啊?锐字营怎么着,横着走啊?说不得打不得?过不了几天,是不是连这道关门也敢揭了去啊?啊!”
看来,梁承顺的确是个硬茬子,这么一番话扔过去,六个新兵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从头蔫到脚,连头都不敢抬,只能竖着耳朵听训示。
“顺哥……弟兄们真知道错了。若是知道,是您家哥哥在这儿,借个胆儿,我们也不敢捣乱啊……”石头耸了耸肩膀,磨着牙死命憋出一句回话来,“况且,说得那么凶,可要真细论起来,呃,还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足足挨了一巴掌呢。”
言罢,石头低着脑袋,再不敢应声言语。梁承顺稍微按了按火气,余光瞥了瞥吴志。虽说他知道吴志应是有些个底子在身上,但一个人赤手空拳,把这六个棒小伙子放翻在地,这等身手,怕也不会在自己之下。而吴志察觉梁承顺瞧他,以为是征求他的意见,略一沉眉,也没多说什么,只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欲追究了。
“亏着是哥哥心眼儿好。”梁承顺嘟囔一句,又回头来端正架势,对眼前这六个新兵道,“听着,我哥哥是心肠好,不跟你们几个皮猴子一般见识,可这军纪不容违背。石头、耳朵、豆子,你们三个轻慢军纪,寻衅滋事,该当重罚,自己回营去领二十军棍;你们仨以为旁边站着就没事儿啦?聚众闹事,这个月俸禄咱就捐了吧。然后——你们不是都瞧不起火头营吗?那好办,左右这些日子关上添了不少人口,火头营想来也不介意多些帮手。你们自明日起,就给我背了铺盖卷,去火头营烧火备炊去。至少一个月,待不明白,别给老子出来乱晃!”
虽说依照军纪,梁承顺这样处罚也没什么问题,可要真让这么些个棒小伙子窝在灶台、熏得满脸焦黑,别说他们愁眉苦脸,便是吴志也觉得有些卷人志气。可这厢,吴志尚没想好怎么开口,几个新兵你推我搡的,叽叽咕咕了半天,硬是把一个人给拱了出来。吴志看了看,正是那个被梁承顺叫“豆子”的新兵,身量虽然中等,但一双眼睛灵得很。
“怎么,不服,有什么要说的,说。”梁承顺倒也痛快,直接给了台阶下。
“咝——”豆子吸了口凉气,眼睛转了好几圈,才鼓足勇气,横下心,道,“两位哥哥见谅,兄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咳,只是,方才弟兄们都在嘀咕,便是不说这位大哥的功夫,只看身量气力,这、这怎么就,被塞在了火头营里头呢?”
“火头营怎么了?薛仁贵不是火头营出身啊?天波府的杨排风,烧火丫头一个,可到头来有几个大老爷们儿能胜人家?”梁承顺颇为不屑地驳了两句,但也转过心思来想,吴志这四肢健全年富力强的,就算没什么打点关系,总也不至于连寻常的前营也进不去吧?难怪自己前番几次打听,几个营的都头们都没听过这号人,却原来给塞到这犄角旮旯里头来了。
“哥哥,你到这火头营来,可是有什么缘故么?”梁承顺关心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缘故。”吴志想了想,平常答道,“因着前番那位征兵官的事,有位十将私底下建议我避避风头,正好也休养一阵身体。”
“十将?”听吴志这样说,梁承顺一边眉毛皱起,疑惑道,“避什么风头?难不成那连营房都进不来的押官小吏,还敢报复你这有正经军籍的不成?”
“总归人多眼杂,也不好太出头。”吴志摆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