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要避风头,当然是往人多的地方去,越寻常才越不扎眼。真心帮你避风头,那么大一片前营,哪怕随便找一都把你编进去呢,就是翻也得翻他个十天半月。这火头营拢共才十几号人?三五年不见得来个新人,把你往这儿放,只等着教人来瞧稀罕呢?”
“这……”吴志对军营里实际是如何编制,并不算有多充分的了解,梁承顺这么两三句话,倒把他此前自我安抚的设想给彻底掰回去了,教他一时无话可说。
打量吴志神情,梁承顺约莫懂了些什么,也不再深究,只抬手往吴志肩头一按:“行了,这个不提,哥哥你只说说,那十将姓甚名谁,什么来路?”
“这个……”吴志直到此时方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入营两月有余,却也只见过那个十将一面,更有甚者,连他姓甚名谁都不得而知,一时有些结舌,“这,唉,不瞒你说,我只见过他那一次,连他姓甚名谁都没记得问。若说非得有什么印象的,约莫就是……大抵四十上下,瞧着有些干瘦,两撇山羊胡子,右边鼻翼旁半寸有颗红痣。”
这不说还好,吴志这么一描述,梁承顺原本还严肃的神情忽而松了,转而立时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瞪着吴志,偏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似的,憋了一会儿,“噌”地站起身来,撂下一句“哥哥稍待,我去去就来”,抬脚便往营房折返回去。
吴志心下觉得不妙,刚刚起身,还没伸手拦,梁承顺却是更快,回过头来,冲着罚站的几个新兵,冷声道:“你们几个闷瓜,傻愣着作甚,还敢怠慢了大哥不成?”
话音刚落,六个棒小伙子闻声而动,一边搀着一边扶着,几乎是半架着吴志又坐回到井沿上,各种嘘寒问暖捏肩捶腿,一个个的堆着笑脸,吴志应也不是赶也不是,只得被摁在原地,也顾不得再过问梁承顺去做什么了。
虽然有些懵,但吴志还是知道约莫有什么自己没勘破的内情,但梁承顺显然很清楚、还不许他管,只得僵坐着瞧这一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大小伙子们原地闹腾。
“你们这是……”瞧着一边一个捶腿捶得正欢的家伙,吴志清了清嗓,道。
“大哥,快歇着快歇着!”这几个一时还骄横不已,一时又乖得兔子一般,“这种粗活就交由我们来做,切莫劳累了。我们这些不长眼的,大哥切不要与我们一般见识,好生歇着就是!”
“咳,”吴志素来不喜这样奉承,便干脆咳了一声,顿了顿,道,“我与梁兄弟本是萍水相逢,说过两句话而已,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哥哥说这话,就是怪罪我们了。顺哥瞧人,从来只看本事性情,若不是本事令人信服、性情使人激赏,便是再怎么多说话,顺哥也不会当回事的。我们年少识浅,不知道哥哥手段,挨了教训,那自然是活该的。”
吴志刚要开口再驳,前方一顶帐子里忽然传出来一阵骇人的鬼哭狼嚎。吴志刚要起身去看,却被这群新兵生生按了回去:“大哥,您就放心吧!这种事,只管交给顺哥,保管教他彻底完账,干脆利索,手到擒来!”
“彻底完账?什么意思?你们可莫要乱来。”
“嗨,大哥是真不知道啊!”豆子两下里瞧得明白,凑上来在吴志肩上轻轻一叩,神秘笑道,“什么十将啊,大哥心眼儿实在,又没得熟识的关系打问,这是被那吹牛皮的给蒙啦!”
吴志这厢大瞪眼的同时,梁承顺已收了工,提着腰带、大步流星地将一人拖到了吴志跟前。
“哥哥瞧瞧,可是这厮。”梁承顺将人就地一丢,倒是脸不红来气不喘,双手往腰间一叉,向吴志招呼道。吴志闻言,上前两步看了大概,除却被饱打一顿的青紫外,倒还能认出来。
吴志这厢低头瞧,地上缩成一团的家伙也壮着胆子抬头瞧。只不过,看他这些许茫然的样子,似乎已经不记得吴志是何许人也了,反倒是那身火头军的衣服,还似给他提了个醒,教他立时回过神来,开口无话,先抖了两抖。
吴志皱着眉头瞧了瞧地上这人,又抬起头来瞧了瞧不以为意的梁承顺,不解何意。
“你自己说,还是我说?”梁承顺会意一笑,抬脚在地上那人膝盖上踢了一下。
“我……我,我说,我说!”原本还在犹豫的“十将”,一眼瞥见梁承顺沙包大的拳头,立时吓得蚂蚱一般跳弹起来,转头朝向吴志,连连告饶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小的实在有眼不识泰山,吞了熊心豹子胆蒙骗于您。我……我实不是什么十将,全是我有眼无珠、猪油蒙了心!万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这不开眼的一般见识!小的知错了,您让我做什么都成,万望饶命、饶命啊!”
“哎?这不就是那个承句嘛,好死赖活混年资蹭上来的,还好意思吹什么十将?”
“啊,就是逢战必逃那个?不都逃出花儿来了吗?还没扔出关门去呢?”
“嗨呀,他呀,本来今年武试考校三场不过,要裁汰到剩员去了;不就是求爷爷告奶奶地巴结上了个副统制,又让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