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嘟囔道,“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只跟叶大哥一起待了三个月,哪里有你熟悉他?可你非说我能乱真,当时吹得天花乱坠,更说什么我只需要装装样子,而你却片刻不得分身,硬是要让我来扮……这下好了,那两个王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横竖是要给叶大哥丢人了……难道我一个人丢还不行,再扯上你一起丢吗?”
令倾雪托着腮帮子生闷气,那人却也不辩驳,只扫过门旁两只奇怪的鞋子,又瞥了一眼摔在桌上的面具,而后安静坐在桌子另一边,默默地沏了一杯茶,推到令倾雪跟前。
“哼,还说给我打包票……”端详了一眼那人沏茶的手法,令倾雪却更有几分生气,“我的武功哪敢真的动手,还有文试……跟叶大哥比,我怕是连字都没认全呢。别说什么保人名节、维护大宋颜面……万一演不下去搞砸了,陛下和六王爷是恨你还是恨我呀……”
听得最后一句中几分怯生生、但又有点倔强在,那人微微颔首,启齿一笑。
“总之还有我二哥在,我……我不怕。”令倾雪自己琢磨了一阵,终于又硬气地抬起头来,只是一对上那人视线看来,不禁一怔,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忘了大半,只得支吾了一阵,“你……我……你,你这也……我,我还以为栖霞宫只有易容术出神入化,没想到揣度人的细微也能……哎呀你别看我!”
说着说着,令倾雪几分羞窘发作,最后更是一手推在那人胳膊上,急忙转到了另一边去。那人被令倾雪推了一把,稍有一住,却也不多言语,起身回去,将架子上的青色外衣取了过来,披在身上。
“你要怎样!”一见他如此举动,令倾雪却也顾不得羞窘,窜过去扯住他衣摆,皱着眉瞪着眼道,“好歹有我二哥在,他肯定会帮我的!而且就算是事情被人揭破,凭着我家里帮过六王爷的忙,二哥和我也是为着朝廷出力,陛下英明,也不会太过严惩的。你虽然是六王爷得力手下,可终究只有一人,又是吃皇粮的,岂不是明知故犯!”
令倾雪一番劝诫,那人却并没有太听进去,而是微微将眼睛睁得圆了些,回看令倾雪,似乎是在追问后话。
“堂堂临安府捕头,万一丢了,你是真的想惊动陛下吗?”令倾雪见他不听劝,干脆直接把他按在座位上,扯着他的外衣便往下拽。而那人却是一把制住令倾雪的腕子,几分惊讶亦几分抗拒,直弄得令倾雪越来越急、越来越气,再加上偶尔一瞟,将那往日里常想着的、眼前惟妙惟肖的形容举止收在眼中,心头止不住地又是狂跳起来,脸红气乱,失了耐性,干脆便将一双手冲着他脸面上伸了过去——
“月青姐姐!”
一双小手在那俊逸面容上揉来摁去,令倾雪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虽然还是恍惚,但原本下意识伸出的探向风府、凤池两穴的指尖,一滞之后又收回,终于还是软软的掌根,轻轻贴在那人耳边,敷粉一般蹭了一下。而那人原本自然坐着,没想到令倾雪突然转恼,上来就要冲他脸面动手,冷不丁地右手一动,下意识要抬起来。可尽管如此,直到此时,他也一直没有当真挡上去——右手架了一半僵着,左手则是不知什么时候抓了桌上一只空茶盏,攥到此刻都没放下。
房中突然静了,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甚至连视线都未曾移开。
“……叶大哥?”颤颤巍巍、小心试探的软糯语气。
“……嗯。”一声回应,三分木然。
“……呃,啊!”
一瞬回神,令倾雪立时缩成一团,连看也顾不上再看叶云瀚一眼,一头钻进墙角不肯出来。而回过神来的叶云瀚,亦是赶紧起身动作,把拉扯一番的外衫整好,对在镜前,理了理衣襟,正了正发冠,呼出一口长气,算是一切平复下来。
“这个夙月青,真是……唉。”叶云瀚坐回桌边,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缩在墙角捂着脸的令倾雪,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只好这般叹了一句。
“你……你不是不来的吗?”令倾雪勉强抬起一点头来,强忍着丢脸丢大了的窘迫,颤颤巍巍、甚至有点怂地问了一句,又立刻把头埋了回去。
“不管我来不来,你都不应该来。”叶云瀚饮了一杯茶,将茶盏往桌上一磕,口气肃穆了三分,“欺君之罪,若是被金人抓住大做文章,反而牵连你二哥和你们家。夙月青当捕头当得习惯了,满脑子想着维护朝廷颜面,这种昏招也能出。她自己要胡闹也罢,还非要把你也拉下水……”
“我们,我们好歹也……帮了一点忙?”令倾雪脑袋歪了歪,似乎想找出点必然理由来回应叶云瀚这三分严肃的批驳。可是她的月青姐姐口若悬河说了那么多,到这个时候,她自己却一条也想不起来。
“这所谓的求亲修好,根本就是一桩闹剧。”叶云瀚看了一眼仍旧窝着的令倾雪,口气忽然也强硬不下去了,只好摇了摇头,“完颜雍不过是缺个由头来堵主战之人的嘴,姻亲成与不成,他怎么会在乎。我们如此兴师动众,虽说是将计就计,也实在不甚必要。宗亲权贵只消闹上一闹,潦草打发回去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