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
翻了个身,令倾雪懵懂转醒,刚睁开一只眼,却见自己已经躺在石床上。此时的她,脑后枕着一方软软的枕头,身上不但仍有大氅披着,还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身旁生着一个暖烘烘的炉子,上面还架着一壶清香的茶。令倾雪顿时一愣,一股脑地便想着爬起来,结果左手一按便是一阵生疼,又牵动了左脚,直痛得她倒吸凉气,一阵闷哼。
“你醒了。”
循声看去,叶云瀚换了一身靛蓝色的棉袍,从外间缓步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罐子,看到令倾雪疼得直吸气,便加快了几步。
“叶大哥!你——你没事了?”令倾雪看见叶云瀚安然无恙地走进来,起初还很惊喜,突然又觉得奇怪,现在倒有几分心虚了。
叶云瀚点点头,看了一眼令倾雪包扎着的左手,回转身去,从药罐子里倒出两碗汤药来,自己先端起一碗试了试温热,三两口灌下后,又端起另一碗来,仔细吹凉一些,方小心端到令倾雪身边,用手肘担着她的右臂,使她身子坐正,才将药碗稳稳端给她右手,而后将盖在被子上的大氅取来,裹回她的肩头。
令倾雪默默喝着似有生姜辛辣的汤药,一双大眼睛却止不住地在叶云瀚面容上看来看去。一来叶云瀚虽说恢复了正常样子,可脸色仍然苍白,看来更是清减了几分;二来令倾雪亦心头起疑,为何神隐世外、生人勿近的谪仙,虽说一举一动仍是克己循礼,却明明是个照拂他人时轻车熟路、更兼如此细致入微的人呢?
叶云瀚神色淡淡地做完了这一切,见令倾雪饮完了药,便去接碗,而令倾雪想得正入神,一时竟攥着碗忘了松开,一双眼睛也有些不知何意地直盯着他看。
“不舒服?”叶云瀚眉头微动。
“啊……啊,噢,没事,没事……”令倾雪立刻撒手,转回头来,见叶云瀚起身收拾,便赶忙抬起手来,用力在两边脸上狠狠揉了几下,才算醒回神来。
“手上的伤口不能沾水,一会儿我来给你换药。脚上的夹板我给你加固过了,至少十五天里,切记不要使力。”叶云瀚一边收拾着,一边嘱咐令倾雪道。
“嗯……呃,叶大哥,你……你那天夜里,到底是怎么了?你中的毒——好了吗?”令倾雪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想问,却又有点腼腆,只好趁叶云瀚跟她说话,也顾不得好好回答,便一股脑地全抖了出来。
闻言,叶云瀚手里一顿,垂下眼眸思忖片刻,不知为何,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又是谁教你放血和灌血的法子的?”
“啊?”令倾雪心里一跳,身上的大氅都给抖了下来,连忙解释道,“你真的中毒了!我,我还以为……我只是想试试,结果放着放着,看你脸上没了血色,怕你万一气血不继,有个好歹,只想起了这一个笨法子……”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成了蚊子一般哼哼,令倾雪说不下去,只好挠了挠头。
“我已经把毒逼了出来,一时气血涌动稍乱,再加上受了寒,寒热交替发作,才会神志不清,高热不退。不过你给我放了血,倒是让我体内湿寒之气稍泄,昏厥过去,只是体力难支,休息一会儿就好。至于灌血……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用这个法子了。”
“呃……对不起啊,叶大哥,我不知道……那个没用……”
“不是没用,只是……”叶云瀚稍停一瞬,似有颔首,又轻柔几分道,“女子气血向来易亏,你灌血给我,自己便难撑持;何况,人之气血,属性不尽相同,我要化消它,蓄为己用,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难救近火。”
令倾雪几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却听得叶云瀚又道:“你这一昏,有两三天了,替你传信的鹰都飞回来了。”说着,叶云瀚从一旁桌边,取来一个小指长宽的竹筒,交到令倾雪手中。令倾雪心中一喜,赶紧拆开来看,上面两个字迹,令镇威所写“事已知悉,安心休养,勿忧时局”,令驰云在后面挤着补上“忧心小雪儿矜贵,万勿留下病根。哥已待命,随时任你召唤,他日管教卸了那厮双腿,替你出气”。
想起爹爹气定神闲,而二哥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令倾雪忍不住“噗嗤”一声。
“要回吗?”叶云瀚见令倾雪已读完,出声道。
“不了。”令倾雪摆摆手,笑眼弯弯道,“一切如我所料,我爹倒是很能拎得清,让我别烦恼,好好休养;倒是二哥,估计此时,已经着手去堵那个鬼面人了。”
见令倾雪于连番惊吓和受创中,终是回复了些许喜悦,叶云瀚亦不打扰,折身出去了。而见此情形,令倾雪也渐渐有点开心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叶云瀚面前提起闹了误会的令驰云终归不大好,还是只顾着自己其乐融融,却罔顾叶云瀚常年孤身一人的歉疚所致。
叶云瀚折了些合用的树枝,给令倾雪做了个帮着活动的木杖,好让她也不至于每天都在山洞里窝着,自己也能四处转转看看,活动筋骨。而令倾雪却渐渐察觉着了叶云瀚的作息,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