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呢?”少女倒是很淡然,在乱世中能活到今日,什么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宋聿苦笑:“那我多谢你了。”
“你们在那磨蹭什么呢?”时月从阁楼上探出个头来,朝二人喊道,“月牙馄饨都要凉了。”
“那是时月前辈。”宋聿同她介绍。
“快走吧。”
岁宁与宋聿登上二楼的暖阁,房间不大,倒是聚气,比其他屋子都要暖和。
只见坐在正中的女子身着石榴色衣裙,满头金钗,一身琳琅环佩,明艳动人。相里先生坐在她身侧,今日也换了身靛青衣裳。
岁宁先见了礼。
故人之姿。
“你就是翠翘?”时月看着眼前削瘦的少女,问。
“她叫岁宁。”宋聿提醒道。
时月瞪了相里迟一眼,道:“你不是说她叫翠翘吗?”
相里迟颇为无奈:“是探微告诉我的。”
时月颇为不满,“阿聿,你怎么让人家打扮得如此素净?如今宋府已经如此拮据了吗?”
岁宁局促地解释:“我只是宋府的一个普通下人。”
时月摇摇头,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前因后果。
昔日在皇宫著作局修史,始平长公主曾是她的故交。
那时长公主第一次在著作局见到她,言语间满是钦佩:“早就听闻我朝也有一位女史官,今日可算得见。”
时月最善洞察人心,那时她一眼便能看尽了这位公主的一生。
城破之后,长公主以身殉国,而她的女儿,大抵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不禁想起些陈年旧事,今晚的风真大啊,吹得她眼睛都酸涩了。她推开相里迟,拉岁宁坐下,“他们俩傻愣惯了,就是不懂得照顾人。”
她说,“若我有个女儿,断不会忍心她沦落至此。”
岁宁满是不解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的女子。
“或许人到中年就是会这样的。”相里迟惯会破坏氛围。时月怒了。
他又同宋聿说,“去把火炉移开一点,把你前辈眼睛都熏红了。”
时月攥紧了拳头,男人真烦。
席间摆满了瓜果与吃食,岁宁默默吃着馄饨,不言语。另外两人端坐一旁,也不敢说话,生怕惹恼了时月。
“我此行带了些乌程酒,可要尝尝?”时月又差人去取酒来。
“她不怎么能饮酒,前辈让她少喝些。”宋聿突然想起,上次她只饮了两杯薄酒就快醉倒的样子。
“那可惜了,今夜不能饮酒行令。”时月摇头叹惋。
岁宁只是笑笑,“我不会。若有机会,女郎教我。”
“好。”时月似乎心情不好,一直默默饮酒。旧年在洛阳和长安,她也结识了许多朋友。后来城破,大抵是那些朋友太有志节,一个个的都以身殉国。
“探微,用芜菁和粟米煮些解酒汤备着,她若是醉了,我们会头疼的。”
宋聿闻言立马起身,“我这就去。”
“女郎别再喝了。”岁宁伸手去抢她手中的酒杯,“我们还一口未尝,都要被你喝完了。”
“岁宁啊,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时月醉醺醺地倚在她怀里,轻声问。
岁宁只是略带苦涩地笑了笑,说:“女郎不必心疼我,不过十几个春秋,有些事也早就记不得了。”
“日后随我去不秋斋可好?”
岁宁难为情地摇了摇头,说:“我与女郎只有一面之缘,况且我还有一位亲人,尚不知所踪。”
时月打断了她:“若你希望那位亲人安然无事,便不能去找她。”
“为何?”岁宁满眼疑惑地看向她。
时月抬手掐指算了算,正色道:“此行,凶兆。”
“前辈卜筮如神。”宋聿端了碗解酒汤,置于时月面前,“不如为我也卜一卦?”
时月潦草喝了两口汤,差点没吐出来。
“呸,难喝。”
弃之可惜,食之恶心。可以说与他先生的手艺不分伯仲。
她搁下瓷碗,转头问宋聿:“你要卜什么?姻缘?”
宋聿顿时垮了脸。
时月笑道:“你这一生变数太多,不可说破,我怕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