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上的花纹皆由金线绣成。她戴着幕离,看不清面容。腕上戴着八宝珠饰,腰间环佩叮当作响,流光溢彩,奢华至极。
红衣明艳似火,白衣淡然如雪。
“冷死我了。”刚穿过人群,时月就忍不住说道。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冻得发抖。
相里迟塞给她一个手炉,笑道:“炭火已经备好了,到了屋内就暖和了。”
紫竹居里设了一间暖阁,是专门为时月准备的。
宋聿早在紫竹居候着了,见着时月便恭恭敬敬地行礼。
时月看着他木讷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阿聿快及冠了吧,成亲了没有呀?”
“还没有。”前辈不怎么会聊天,总是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月叹道:“怎么和你师父一样,是个孤家寡人。”
这时有侍女抱着一个三尺长的镶金漆木匣子进来,放在书房的桌案上。时月取出匣中长卷,望向师生二人,“说吧,有什么要紧之事?”
相里迟道:“先前常青院的书房失火,遗失了一些重要的典籍,所以要借你的长卷,重新抄录一份。”
常青院什么时候失了火?他怎么不知道?宋聿诧异地看向相里迟,原来先生也能面不改色地说谎。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此事倒是不急,过完冬节再忙也不迟。”
时月轻笑一声,“我早知你是骗我来的。”
“其实还有另一件事。”相里迟道。
“什么事?”
“我想引你见一个人。”
冬至日,宋府上下热闹非凡,只是这份热闹与岁宁无关。她在思念远方的亲人,失散以后再无音信。
过了冬至,她就十七岁了。岁宁坐在台阶上,怔怔出神。
下雪了啊,不知道姑姑有没有暖和的冬衣。
小时候厌倦了在北方的冬日,手上总会长满冻疮,那时总向往南方。原来南方也会下雪,原来苦寒无关地域,人们总有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寒冬。又或许难捱的不是寒冬,是穷苦。
“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岁宁抬头,是公子啊。腿有些冻僵了,她未来得及起身行礼。宋聿兀自在她身旁坐下。
在常青院的日子似乎过得不错,她面色红润了些,身形也不那么削瘦了。
“先生让我来找你。”宋聿说道。
“劳先生挂心了。”岁宁淡淡地笑着,“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不冷吗?”宋聿问。
她摇摇头。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取火炉来。”披着白色斗篷的少年一路小跑,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岁宁从未见过这样的世家公子,很无趣,却半点也不讨厌。
宋聿折返回来,提着个小火炉,炉中炭火燃得正旺。
“宋公子这么怕冷吗?”岁宁问道。他之前也时常会叫她去生炭火。
“我怕你冷。”他如是回答。
“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岁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宋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我名字的由来。我姓陈,叫陈岁宁。”岁宁认真地看向他,说道,“公子不是希望我坦诚些吗?”
“知道了,比翠翘和芒草这些名字好听多了。”宋聿笑了笑说,“你来宋府多久了?”
“半年了。”岁宁望着远方,怅然若失。在这个世道,活着已是万幸,更不敢去回忆过往。
“先生希望你留下,在这里过完春节。”
“好。”岁宁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得头发,隐约能见额上那道浅浅的疤。
宋聿思绪沉重,他偏过头,不再去看她。索性换了个话题:“今日厨房煮了月牙馄饨,你还不曾吃过吧。”
“嗯。”岁宁点点头,“劳烦公子引路了,我今日还未拜会过先生。”
雪天里,只见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往紫竹居去了。岁宁只觉得奇怪,这位公子好像与亲族十分疏离,对相里先生又十分依赖。
“上午已经拜会过亲族了。”宋聿解释说,“我自小习惯了与先生共处,在那么多亲戚面前反而不自在。”
时逢佳节,他只是不想去面对那场相亲宴罢了。
“日后公子定了亲,夫人那边是不是就不需要我替你瞒着了?”岁宁突然如释重负。
“我母亲都问你些什么?”
“夫人问我,公子究竟是不近女色还是不能人道。不过公子那晚到底还是没将我赶出去,夫人以为公子收了我,心里自然是少了些顾忌。”
“你说什么?”宋聿当场石化。守身如玉十几年,尚未成亲,他的名节就此碎掉了。“你连名声都不要了?”
“公子真是天真。你以为夫人为何派我来常青院?宋府的奴隶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