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正好，阳光也柔和。岁宁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晒着冬日暖阳。相里迟便坐在她身旁，白发的仙人今日身着白衣，在晴日里格外醒目。
岁宁觉得，仙人表面上清冷，实则平易近人。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先生不喜见外人。
“先生啊，今日我惹公子生气了。”
“他为何生气？”相里迟问。
“我骗了他。本来他都要放了我的身契，结果发现我连身份都是假的。”岁宁回答。
“那你可后悔？”
岁宁摇摇头，若没有这个假身份，她也到不了常青院。
“我的身世，还请先生替我保密。”
“无妨。狡兔三窟，我亦曾有过许多假的身份。”相里迟笑道，“只是他性子纯良，没遭过什么磨难，也没见过人心险恶。日后还需要你多多照拂。”
岁宁依旧是摇头，问道：“他怎么会需要我照拂？更何况，我日后还要离开宋府。”
相里迟意味深长地说道：“日后之事，谁也说不准。”
“先生今日为何来找我？”
“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他自知在情感一事上愚钝，更摸不清时月的想法。
“仙人也有解决不了的事吗？”
“那是自然。我有一位知己，如今尚在吴兴郡。先前她与我置气，不愿见我，已经一月有余。冬节就快要到了，可有什么办法邀她前来？”
“可否同我讲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里迟思索片刻，道：“她是江南女子，宛如皎花映雪，人间惊鸿......”
岁宁一时无语，“我问的是性格。”
“志性坚韧，曲高和寡。待他人宽和良善，只对我蛮横无理。”
“......”岁宁从没见过这样的“知己”。
岁宁想了想，提议道：“既然那位女君十分良善，若是有先生也解决不了的麻烦，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先生只管托公子写信，只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求女君前来相助。”
“可行吗？”
“要试了才知道。”岁宁也很坦诚。
相里迟点点头。
这位仙人好像有点呆。
宋公子从紫竹居回来了，只见常青院中的二人却相谈甚欢，仿若昔日旧友重逢。饶是相处十余年，他和先生之间也从未如此融洽过。
岁宁看见来人，便不说话了。她心虚。
“先生怎么突然来常青院了，也不告知我？”宋聿开口。
相里迟咳嗽两声，道：“只是来请教些问题，如今该回去了。”
“我正有事要请教先生，愿与先生同往。”
常青院里依旧宁静，宋公子也没有再来找过她。至于出府的事，也没人再提起过。
京中局势多变，吴沈两家很快便起了冲突，超出了宋聿的预料。吴氏如今下辖三千户，但是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封侯不值一提。沈家虽遭祸连，尚有王氏庇护。此次吴仲书主动挑起争端，无疑是给沈氏提供了反扑的借口。
宋聿只怕有人要借此事大做文章，京中又起内乱。
“如今朝中分成了两派，王家与庾氏分庭抗礼。”宋聿直接点明了当下局势。
“宋府又将站在哪一方？”相里迟问。
“中书令欲拉拢宋氏，但我不愿加入这场内斗。”宋聿颇有些无奈，“如今北方胡人虎视眈眈，一些士族亦有不臣之心。”身在局中，方知无力。
“我先前劝过你，不要淌这趟浑水。”相里迟轻叹，“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改变。”
宋氏人微言轻，如蚍蜉撼树。宋聿还太过年轻，没有足够的筹码去赢下这场局。
宋聿沉思，“那我又当如何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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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一日，宋府门前停了辆马车，前前后后围满了人，格外热闹。连续几年的冬春二节时月都会在宋府度过，她平日里出手阔绰，心情好时总会赏赐下人们一些银钱，宋府上下也没有不喜欢她的。
有位女使撑着伞上前去迎接，“外面风寒，还请女君先下车。”
车内却不见动静。
良久，那位女君才缓缓开口：“贵府公子既有求于我，那便请你家先生亲自出门迎接。”
相里先生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岁宁的主意确实将时月请来了，还是带着满身怨气来的。
“怠慢了女郎，是我的不是。”相里先生穿过人群而来，停在马车前，“天寒地冻，随我进去吧。”
寒风凛冽，衣袂飘飘。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门客，虽是满头白发，看上去却极为年轻。
时月也放下了架子，由他搀扶着走下马车。女子身披银狐裘，皮裘下依旧是一身红衣，胸襟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