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唯余雨声。
在刀剑触碰到眼睛的那一刻,红衣终于收手。阮瑟本已闭上眼,可准备好的黑暗却没有如期而至,她只听到了红衣的笑。
叮当一声,沾满血迹的匕首被红衣随手扔进了大雨里,她浑身被泥水浸得湿透,一头长发散乱地贴在面上,如同刚爬出湖底的水鬼。
“对不起是没有用的,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一切,我都要叫你还回来。”
“用你那双眼,好好地看看这一切!”
她大笑着走远,左右仍跪在地上,直到她的影子在雨幕中消失,终于有人敢上前去将躺在泥水中的阮瑟扶起。
侍女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向阮瑟脸上的伤口,阮瑟身上的伤痕太多,有些已经和衣料黏在了一起,需要回去后好好清洗,可面上的那些实在可怖。
阮瑟木木愣愣地站在雨中,她伸手在自己面上摸了一把,痛极,睁看眼睛看向双手,满是血迹。
她看向远方。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当看向哪里,只是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执拗地看着,看着,就像是要等着谁一样——
等着谁能将自己拯救。
那人没来,没关系,在一切结束之后,能拥抱着自己,将自己从这一切中接走也好。
她等了很久,久到刺痛的伤口都有些麻木。可沐灼没有来,墨雪没有来,江珏没有来,南竹没有来,炽烛没有来。
所有人都没有来。
那些伤口好像不单是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觉得头痛欲裂,就像是红衣拿着那把华丽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脑子里,一下下刮着她的头骨。
太疼了,太冷了,往昔和所有人相处的细节,一个个,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混乱地划过。那些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化作了利刃,扎到了她的骨缝里。
她本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预计好的,一切都脱离不出自己原本的算计,可这一刻终究还是溃不成军。
……她想逃走了。
她推开眼前的侍女,在雨幕中挣扎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她跑着,跑着,直到身上的所有力气都用尽,不知跑到了哪里,她终于拍响了一扇旧木门。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门,谁都好,是谁都好,出来瞧她一眼。
救她也好,杀她也好,她只想在这一刻看见某一个人,是谁都好。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烛光融融为这扇门的主人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金边,他本就生的温润,在无边的烛光中如神明天降,将满身泥泞满脸血痕的阮瑟衬得狼狈不堪。
烛光掉在了地上,神明的面上终于染上了凡人的惊恐。
“阮阮?!你这是去了哪里?!”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阮阮?”
阮瑟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可她什么也没听清楚。
她像是疯了,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眼前人,紧紧地勒着,几乎将自己埋进了他的胸膛。
这人竟然不生气,也不推开她。
他全身都僵硬住了,像是在雪夜里被快速冻僵的雕像,颤抖着,回抱住了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
阮瑟却被这份温柔所刺激,露出了恶犬的獠牙,恩将仇报似的狠狠咬上了这人的肩,泄愤一般地撕咬着,死不松口,直到血腥味漫过了她的鼻尖。
她的理智终于在血气中回笼,耳边的人声逐渐清晰起来,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清越男声,那声音沙哑着,用另一只未伤的手拍打着她的背,一遍遍地同她说,“没事了阮阮,已经没事了。”
她松开了嘴,沐灼肩上一片鲜血淋漓。她定定地望着他,用一张遍布刀伤的脸,沐灼看向那样一张脸,将她抱到怀中。
她竭力推开他,在昏厥之前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
“阿兄,你没有来救我。”
……
门外又是熟悉的声音,自己院内那扇脆弱的木门许是要提前结束这惨淡的一生。
江钰随手披上一件中衣举起油灯走向门口,打开门,语气不善的说道,“别拆我门了行不行?不然下次就赔给我金的!”
他懒懒的抬起眼,门外站着两个几乎是被血洗了一遍的人。
这两个人彻彻底底惊没了他的睡意,江钰惊得退后一步,张大了嘴,手中的油灯都摔在地上。
接过气息奄奄的阮瑟,将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脸上的伤,一旁的沐灼刚想要说什么,就被江钰回身一拳打倒在地。
沐灼倒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阮瑟,她用微弱的力气拉扯着江钰的袖子,一字一句道,“珏哥哥…别…别打阿兄。”
说完,她再忍耐不住,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江钰忙不迭地为她倒了一杯茶,刚要给她端过去,只见阮瑟趴在床边,“哇”地又吐出一口血。
阮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