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困惑地仰头,什么山什么鼓?
她尚未听清,那老汉便收起了酒葫芦,提起药箱子出门去了。
治眼睛的话还在耳边挥之不去。
五百金,十日。
若想独立自主不受他人束缚地活着,就需得早日复明。
要想复明就要在十日内凑齐五百金。
清明想,她连金子都没见过,如何凑得齐这五百金?
*
这一日,和风澹澹。
梨花扑簌落下,携着斑驳树影溜进纱窗内,冲淡了房中的药香气味。
那老汉临走前开了新药方,清明连喝了五天汤药后,今日便能下地走路了。
她听见碧露嚷着要在院中扎一个秋千,心中好奇,悄悄摸索着下床。
但因环境陌生,她跌跌撞撞,手臂和膝盖处又磕了两处淤青。
鹤梦端着药进来,看见她正攀着木凳艰难地爬起身,立即冲过去将她扶起。
“周姑娘,您伤还没有好全,怎能起身呢?”
说着,为她汲鞋,将她扶至榻上坐好。
清明揉着膝盖道:“我听见碧露要在门外扎秋千,便想出去看看。”
卧榻许久,她感觉自己血液都要凝滞了,亟需出门透透气。
“您要出门,唤奴婢一声便是了。这些淤痕,得十天半月才能消下去,若是被肖管事知道了,奴婢……”鹤梦喉咙发紧,没有再说下去。
清明抿着唇,并不答话,心里默默补上那未尽之语。
鹤梦应当是肖管事怪罪吧。
她自离开玉渡寺,一直新伤添旧伤,若真要追问起来,三言两语如何说得清楚。
眼下她只是暂居枢相府,来日还是要走的,且离云曾骗过她,饶是现今的婢女再尽心尽力,她也决计不再信任何人。
鹤梦喂她喝下补气的汤药,便听见外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舌苔发苦,清明闷头咽下,问:“怎么了?”
鹤梦放下药碗,朝外张望:“奴婢也不知。”
正起身去瞧个明白,碧露小跑着进来,手上还拿着绳索,眉开眼笑:“前两日大人回府了,陛下赏了不少稀奇古玩,库房都堆不下了!管事去问咱们大人剩下的东西该如何处置,大人说只管分给府中诸人。眼下肖管事正在前院叫诸人登记领赏,咱们也快去!”
鹤梦不敢相信,眼睛一亮:“真的?”
清明不禁凝神细听,这柳枢相,居然是个好人?
“那还有假?我听说花房的柳絮都领了两金呢!两金可是咱们半年的工钱!大人仁善,从不苛待下人,没想到竟也如此大方!”
说着就要拉着鹤梦去前院,鹤梦听得热血沸腾,但又迟疑着看向清明,吞吞吐吐:“现在去么?这......”
清明默了片刻,打起了算盘:一个婢女半年能拿两金,一年就是四金。那五百金需要……一百二十五年!
想到这里,清明兀自叹了口气。
不知道明远侯夫人月例是多少金,这柳枢相的妾室又是多少金。
碧露的话凌空闪现,清明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沉声道:“我想见柳大人。”
*
之前连日大雨,将枢相府里淋漓簇沓的垂丝海棠打得七零八落。
现今天光明亮,放眼望去只剩下一派葱郁的青绿色。
柳淮书回到府中,换下朝服,身着一袭月白长衫,缀以素色鱼纹宽边锦带。华发未束,微风乍起,吹动额发,犹见他如工刀刻画的眉廓。
岑沅风寒未好,听说大人在宫里服了丹药,拖着病体也要来伺候。
“上回晏郎君就说过,以大人如今的状态,恐不宜再服丹药,如今那从斗兽场中服下的余毒……”岑沅拧着眉毛,瞧着柳淮书比自己还要苍白的脸,忙不迭停地替他铺好了宣纸,神经紧绷。
“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忧。”柳淮书选了一支略粗实的狼毫,起笔练字。
“这几日,朝内外有什么响动?”柳淮书问。
“听说陛下罢朝,由太子主事。属下这几日也在病中,不曾听闻外面有什么异动。那女刺客尚未缉拿归案,倒是周太师携夫人来了好几趟,说要面见大人,要将小夫人……”
岑沅小心翼翼地瞥向柳淮书,发现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浓墨洇开,浸透宣纸。
他也不知大人怎就抢了明远侯夫人回府,便又改口道:“要将周姑娘带回府去。那太师夫人哭闹地厉害,说自己教养的闺女知书识礼,嫁去明远侯府乃是门当户对,怎就无缘无故地被大人掳走,说要纳她为妾。要不是管家拦着,说您不在府中,照太师夫人咱们枢相府的匾额都快被她给拆了。”
“怎不由着她去?”柳淮书不紧不慢道:“晏兄在南江替我寻了一块新的木材,我正好想要重新题字做匾。若周夫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