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各命……”
百意是个暴脾气的,最听不得这种丧志话。
果然被顺心的话刺到了痛点,声音陡然拔高。
“也是什么!都是做人奴才的,怎么就她秋娘和乙女高人一等了,就因为姑娘从小都是她们照顾的?”
百意又开始气得咬牙,恶狠狠地揪着衣角,“有她们在,我们何时能出得了头!”
多少年了,她们连姑娘的房门的边都摸不到!叫她们如何再进一步接近?
接近不了姑娘,还以为做了侯府里最有出息那一房的丫鬟,不管是待遇还是地位,都能比别院儿的奴才好。
没想到,伺候的姑娘不止是个哑巴,连性格都是那般的诡异无常,跟她们乡下的痴傻儿一般。
“唉,真是各有各的命啊,真真好生羡慕,有人生来就是尽享富贵荣华的金枝玉叶命。”
百意突然感慨道,就算是个哑巴,还是傻子那又怎样?
血脉照样比她们这些脑子正常的奴仆高贵,照样是众星捧月般的高高在上。
人有贵贱之分,做奴才的呢,一辈子就想努力出头了,好生做个人。
顺心被她话里的感伤刺到,眼神忽而闪过一道幽深的暗芒,却转瞬即逝。
她望着廊道尽头那间紧闭门扉的厢房,也不知道代入了什么,心头涩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顺心喃喃应道。
不想百意话锋一转,嘴角抽动,扯了扯顺心的衣裳,越看越觉得灰扑扑地难看。
她又指着自己的说道:“不像我等,同样生而为人,天还没亮,眼睛睁都还没睁开,就得开始做活。”
“又是当牛,又是做马的,拼死累活就为了饱腹一二,被践踏辱骂了,还得想方设法地伺候主子,陪着张笑脸认命咱就是件讨贵人欢心的玩意儿。”
百意说着说着,都快忘了最初拉着顺心说话的目的。
想到蜗居在阴冷潮湿巷子里,只想着吸干她血肉的家人,她的眼里充满了不甘的嫉火,连声音都忘了压低,阴沉无比:“都是人生娘养的,凭什么!”
她看着不远处端着铜盆,猫步轻俏地进了姑娘房间的乙女,对着晃动不停伶仃作响的紫色珠帘,咬着牙用力地重复了一遍:“凭什么!”
“不服气?不甘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四平八稳的声音,轻柔得很,轻轻地坠在人心脏上,戳得人生疼。
百意闻言,被蛊惑了般,恨恨地道:“不服气!不甘心!”
说完突然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同样一脸懵然地看着自己的顺心,茫然的双眸慢慢地爬上了惊恐。
彼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瞳孔逐渐瞪大,僵着身子,一颤一抖地转过身。
哦豁!
百意口中最近总是爱挑她刺、找她茬的老虔婆秋娘,正眯着眼站在她们的身后。
脸上挂着的笑容,是平日里一惯的慈爱温和。
可此刻落在百意和顺心的眼里,却比阎王殿里的黑白无常还要骇人。
“秋娘......”
百意声音都颤得不成调了,身旁的顺心早在看到秋娘时,就软了腿,“噗通”一声,跪坐到了地上。
秋娘乃盈瑞院掌事嬷嬷,今岁才不过四十有五的年纪,还是自边北来的狄人,却谁都不敢小瞧了她。
据说当初盼久从死人坑里将她挖出来的时候,秋娘瘦得就只剩一层皮骨而已。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个死婴,明明自己也不过只剩一口气吊着,一双深邃蓝瞳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别看如今她人生得富态慈祥,待人处事时总是眉眼弯弯,笑脸迎人的模样,识得她的人都知道,秋娘嘴角天生带笑,其实就是一笑面虎。
谁都甭想从她手里头讨到一丁点的便宜,特别是涉及九姑娘的事。
不论大小,若是被她知晓你对姑娘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就算是开玩笑调侃,也绝不会有被轻轻揭过的时候。
秋娘当场,就要从你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百意就曾亲见过她“抽筋扒皮”教训下人的凶狠场面,也深知秋娘的手段之狠辣,心肠之冷硬。
此刻她的心里是又惧又怕,脑子里疯狂回想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全身汗毛倒立,冷汗淋漓,双腿也跟着顺心一般,软了膝盖骨,“嘭”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秋娘此刻不是应该守在姑娘的身边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心存妄想,心有侥幸的百意,从没有像此刻般努力想要挤出一点笑容来,却不知她的脸已经扭曲得抽搐不停。
“秋......秋娘......”向来口齿伶俐的人,竟是开始结巴了起来。
突然阴风阵阵,阳光被云层遮挡了大半,地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