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好在太阳当空,便不觉多冷清。
阳光慵懒,透过摇曳的树杈,轻轻地洒了一地的斑驳树影。
临近巳时,镇国侯府各院各落的人,早就有条不紊地忙活了大半时日了。
只除了坐落在府中最西边的盈瑞院,还沉浸在睡眠中一般,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百意今日起得迟了些许,急匆匆赶往院子的时候,见院落静谧无声,奴仆婢女们俱都踮着脚尖走路,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
飞扬的眉尾轻轻一挑,她眼神不动声色地左右飞快扫了一圈,拽过从廊角路过的顺心,两人一同躲到了墙根下边。
百意压着声音,指着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还没起?”
顺心好似没有听出百意话里的不敬之意,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姑娘醒了,但秋娘嬷嬷和乙女姑姑并未唤人进去服侍。”
百意蹙眉,瘪了瘪嘴,轻嗤一声:“啧,麻烦!”
姑娘明明养尊处优,也不知哪儿学来的穷酸样儿,竟是不大喜人近身侍奉。
边北条件也没差到连仆人都请不起差遣的地步吧,不说是大将军爱女吗?
居然连衣裳都得学着自个儿穿,住的盈瑞院也比不得其他房里的夫人姑娘的富丽堂皇。
顺心状似被她脱口而出的轻嘲吓了一跳,瞪着一双大眼睛,惶恐地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了去。
“唉哟,我的好姐姐,你可悠着点,别瞎说话呀!”
百意不以为意,耸了耸肩,声音却是不由自主地再往下压了压:“怕什么!”
虽然姑娘乃大将军嫡女,可如今侯府的侯爷,却是二房的老爷在当。
府中看在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面上,当年奉承一句掌上明珠,也不过是客套客套罢了。
但大将军早在半月前就回了边北,盈瑞院现在又恢复了门可罗雀的状态。
老夫人和二房三房他们,又都是只顾自己的主儿,当着大将军和少爷的面儿是一个态度,背着人时立马就换了张脸色,虽然对着姑娘也不敢颐指气使的,暗中下的绊子却是不少。
“当初若不是因着大将军曾身受重伤,奸人散布其身亡的虚假消息,侯府爵位怎会落到二房老爷的头上?”
顺心捂着心口:“姐姐怎的……怎的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无论如何,侯府至今还未分家,姑娘都是侯府正经的嫡出姑娘。”
即便姑娘因着机缘巧合,没法做成一个正正经经的侯爷嫡女,但谁也不敢真的欺负了她。
百意小心地翻了个白眼,“怕什么,我这不是替姑娘抱不平么。”
亲爹的准侯爷头衔被夺,连着她们盈瑞院的待遇也跟着一落千丈。
拜高踩低,虽是人之常情,但作为被踩的那一方,可不就恨得牙痒痒的。
而这一份恨,百意难免就迁怒了几分自己不争气的主子头上。
还是当朝唯一大长公主的女儿呢,连个郡主的封号都没得。
再说了,她说的可是实话,既然连衣裳都穿戴不好,就该当让她们这些奴婢们上手帮忙,也让她们有能出头的念想。
整日整日地,就知道亲近秋娘和乙女她们几个大丫鬟。
穿件衣服都要耗费大半时日,厨房的食物做了凉,凉了热,再凉便得重做一份。
百意看着手心茧子的手,愤懑地想:可累得她不轻。
而她仅仅是背着人抱怨几句,还不行了呀,哪有这般霸道的主儿的。
“哼,我偏说!”她突然意气上头。
百意双手叉腰,尽管声音还是压着的,因生了怨怼,说话时不免就带上了恶毒的情绪。
偷偷染了颜色的指甲对着自己的脑袋,她说:“知道的是个哑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有问题呢,不然......唔......”
顺心可后悔死了,怎么就被她拉了来说闲话了呢,这是要害死她啊。
没长脑子的蠢货,光会背地叭叭叭个不停,怎么不见真的对上秋娘和乙女,实打实地干上一仗啊?
她紧紧地捂着百意的嘴巴,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颤意:“要死了,要死了!你怎么说这话!!”
要死也不能拉着她陪葬吧,顺心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挣脱了的百意,扯着领口,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个死顺心,是要捂死她啊!
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实则刚才话一出口她就怕了,说到一半心有戚戚然,就怕秋娘突然出现逮她个正着,到时往死里整她。
老虔婆最近看她可不顺眼了,有事没事老是找茬。
看百意消停了,顺心反而计上了心头。
反正是个蠢货,不若再激上一激,兴许能把水搅浑一点也好。
于是,她便弱弱地说:“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