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仇人,血海深仇,与仇家同一屋檐下,她要如何对得起自己的亲父母?
可是神刀堂的人对她有养育之恩,更有教习、知遇之情。若论报仇,难道她要杀了花白凤,是要与他们都一刀两断么?
还有投入辽国的天魔女……
心情矛盾复杂,抬眸正对上了明久的眼神,两人一时无言。
祈浣峤喉头梗了片刻,因着嗓子还没好全,只能沙哑着道谢:“明久……多谢你帮我保管它。”
明久听得这话别过脸去:“我以为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祈浣峤愣了愣,旋即她望着明久,竟不自觉地柔和了脸色道:“抱歉。”
明久不说话,更觉心里头堵得慌。
明久悄悄注视着她的脸,克制不住、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她脸庞的轮廓。
一年了,他真的曾经以为祈浣峤已经死去,所有人都这样告诉他,包括他的哥哥明非,包括神刀堂的路小佳路掌门,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
祈浣峤望着那皎洁的月光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此刻她的神色格外恬静,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明久心想她现在看起来比以往安静了很多。
他的喉头动了动,她变成这样,是因为在辽营遭遇到的事情吗?因为她的亲姐姐?
“除了一句‘谢谢’,一句‘抱歉’,你难道不愿……和我多说几句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问什么。”祈浣峤坐在床边,一边将腿盘起来,一边把佩刀立在床头,“不过,都过去了,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明久心知她不愿多说,也便没再追问下去。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祈浣峤的目光从窗外的月色落到了明久身上,“那天以后,你回到太白过得怎么样?”
“我没有待在太白。”
“什么?”祈浣峤的眉头皱得更紧。
明久紧盯着她,倔强地重申:“我说,我一直在找你。”
他的肩膀在微微抖动:“这一年我走遍了很多地方,徐海,燕云,甚至是更远的边塞,辽国境内……可是我都找不到你。”
“我对我自己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久的声音越发低沉,隐忍着不将心头那些埋怨的情绪尽数撒在祈浣峤身上。
可越是这样,明久越想问个明白。
“你瞒着我,路掌门瞒着我,就连我的亲哥哥也瞒着我。”
“原来我就这样不值得托付吗?”
说到这里,祈浣峤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为什么!”
祈浣峤张了张嘴,却已无心解释什么,只道:“我累了。”
她实在不想多言了。
那些屈辱的折磨……要她怎么亲口告诉明久?
明久看了她半晌,这才不甘地点点头。离开营帐前,留下一句:“无论你想去哪里,是回徐海神刀堂,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我都跟着你。”
祈浣峤微微沙哑着声音笑,她睨了他一眼:“我看你又是想挨我的打。”
明久想说,只要你好起来,就是一天照三顿打我我也绝不还手,站在那里任你打。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敢说。
倒不是怕挨揍,是怕祈浣峤多心,怕她以为自己是看轻了她,因为她此刻正受着伤,因为她到底被天魔女囚禁了一年多。她向来高傲倔强,绝不喜欢自己被同情,被看到狼狈的一面。
又或许祈浣峤心思并没有这样敏感,但他终究是不愿意触及她的伤疤,哪怕是一丝一毫。
明久怔怔地盯着祈浣峤看,或许是被他看得太久了,让祈浣峤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正清咳一声,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他神色自若地说:“好,等你好起来,我们再痛痛快快地比一场。这一年来我的进步也很大,未必会输给你。”
祈浣峤一怔,
“看来你很自信嘛,好。”
明久微愣,他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见她脸上露出疲惫之色,于是便闭口不谈。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此时已是午夜,他知道她的身体还在承受着痛苦,而且现在她应该还饿着肚子,所以他站起身来,将饭盒放回了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他对她说道:“我给你熬粥了。”
听到他关门声,祈浣峤的心中泛起暖意。
前线部队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密信。
韩弋霄见杨尚砚拿到那封密信之后,皱了皱眉头。
这位天波府的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此刻在军帐中来回踱了几步,握紧拳头,似有些坐立不安。
最终他还是回到桌前,细细地割开了信封的夹层,取出油纸包裹的信函,再放到火上烤了烤。便看见那封密信上看似随意涂画着一些杂乱的、令人摸不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