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久最近很苦恼。
这段日子以来,祈浣峤的伤势时好时坏,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长时间昏睡。在她醒过来之后,就做主停了麻沸散,毕竟那东西虽用了东海移花改良后的醉心花,但同样是有微毒的。
而随着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渐渐缓和了自己的表情,不再绷着一张脸,偶尔还会同同在帐中的沈清清与纪柔闲聊一番。
只是她从来不会提起自己被折磨成这般模样的前因后果,只会提一嘴是因为某些家事罢了。
沈清清与纪柔心下了然,自是不会多言,只同她扯些家常,再提提这半年来燕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例如耶律观音奴奉萧太后遗诏入京,又与那位忠孝王牵扯不清、边关不时发生祸乱、天魔女与辽人合作等。
祈浣峤都一一记在心里,只是在与天魔女有关的事情上不会多言,偶尔他们并不了解的一些情报,祈浣峤还会斟酌一下透露给他们。
一切都看似走向正轨,只是祈浣峤独独不太喜欢搭理明久。
每每明久到来时,祈浣峤都会把脸撇开,不愿意说话。
明久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变本加厉地来找祈浣峤,给她送吃的送喝的,不厌其烦找她聊天,还是没能换来祈浣峤的一句话。
走出营帐时,明久大大地叹了口气。
前来为祈浣峤送饭菜的纪柔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失笑:“这是怎么了?”
太白的这对兄弟到此地来也有小半年了,虽出于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纪柔对明非有几分躲闪,但对他的弟弟却没迁怒之心,倒生出些许爱屋及乌的关怀之意。
“啊,纪柔姐。”明久下意识望了望,没在她身后看见自己哥哥,
他挠了挠头,言语间都是无奈,“没什么,就是浣峤她……她总是不愿跟我说话,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没做好得罪她了。”
就算此前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看明久这么殷勤地为祈浣峤跑前跑后、以及后者的反常举动,纪柔一向心细,只要略一思索,也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抿唇一笑,摇摇头轻声开解道:“说来也是旁观者清,你啊,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是做得好过了头。”
“好过了头?”明久有些愕然。
也是因为疑惑,少年人的声音本就清亮,此刻更是不好压住,不自觉略微抬高。
纪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拉离帐边。
她眸中含笑:“你看清清姐是医者,我从前也没见过祈师姐,一起帮祈师姐换药、照顾她起居,最重要的是我们与祁师姐同为女子,有这份天然的共情之心在,她自然不会拒绝我们。”
“只是你却不一样,你是祈师姐喜欢的人,她自然会觉得别扭,毕竟让你看到了这么狼狈的一面。”
如此说来,明久这才回过味来,暗骂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
既然当初能够想到祈浣峤不愿意回神刀堂,是不愿意拖着一身伤去见她的亲人,那么对于见到了狼狈一面的自己,她也定是很别扭的。
早年间在神刀堂的生活,他还是处处被祈浣峤压着的角色。
只是……浣峤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吧?是的吧?连纪柔姐都这么说,应该都是能看出来的吧?
眼见着明久想着想着便傻笑了起来,纪柔也低低笑出了声,不再打扰他自我反省,端着饭菜进了祈浣峤的营帐。
终于,明久总算不再每天一日三次地往祈浣峤的房间走,只趁着祈浣峤昏睡过去的时候来看她,将自己做的手工制品放到她枕边供她解闷,又在她清醒之前离开。
祈浣峤不见其人但见其物,也松了口气。
她的确是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绪,面对明久的热情很是别扭,不愿见他。
至少要等,等到她的伤好,等到这些事情都全部解决之后,她才能询问明久,问他还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回神刀堂。
可眼下却是不行。
伤快好后,祈浣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明久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佩刀。
“浣峤……”明久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些什么,望着她手中的佩刀,只是看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后,明久张了张嘴又闭上,到底没再没再问下去。
祈浣峤抚摸着自己的刀,刀身被保养得很好,没有一丝锈迹。
她又想起了死在天魔女手下属于自己的鹰。
神刀堂门下的弟子一向将刀与鹰看得很重要,刀是伙伴,鹰是家人。如今,祈浣峤已经失去了一个家人。
又或许,她失去得远比这更多。
祈浣峤已经不忍再想下去,大约她已经回不了头,甚至已经回不到神刀堂。
回去该如何自处?如何同神刀堂的人、同花白凤继续相处?
天魔女纵使有千万句不对,但她说的一句却是实实在在无可反驳——花白凤是祈浣峤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