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星夜兼程直扑玉门关。
不走大道,只走捷径。
昼夜不休地奔跑,直到有马匹倒下。
有侍卫怯生生地提醒:“世子妃……马儿……必须休息进食。”
侍卫们并不知如此紧急赶往玉门关所为何故。
在世子府的这四年里,我清楚地看到这些侍卫以世子为傲,不仅仅因为子言是南国未来的储君、他的博学、他的仁义,而是他将带给这个国家的改变。
从我认识子言开始,就目睹和见证了他们对子言的忠诚。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我也是言听计从。
我长叹一口气,“都停下来好好吃点东西,然后找个地方好生休息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之后,又是继续地疯狂赶路。
幽泽和河洛的联手仅仅是两位皇子都需要借助外力上位?
恰恰好这是两个因我而结怨的皇子,他们在联手的同时,将我寒家于死地,难道没有对我的仇恨?
“寒嫣然,是你,害死了至尊!”巨大的悲痛每时每刻从心底往外涌,又从四面八方回头袭来。
我的世界刮着狂风下着暴雨,身无可藏,心无可藏。
可我不敢哭,也不能哭。
那些日子,白日里我偷偷哭,暗夜里我悄悄哭。躲在屋子里哭,躲在屋檐上哭。为黯淡的未来悲伤,为一个不会到来的孩子悲伤。
我的亲人走的时候,我却不曾为他们掉下一滴眼泪。
如今,我哪里还有脸哭?
同时在赶路的还有另一支队伍。
也是一路狂奔。
第三日黄昏,我们相遇了。
一看到雷子的队伍,我的心又是一沉。他带去的人马少了一半,与他同时回来的还有两条惊人的消息。
师父死在与二哥分开的两日后。
河洛已经发兵,不日将攻打玉门关。
也许路上没能遇见师父已经把我悬起来的心吊打了无数次,也许爹娘兄嫂师娘的惨烈离去已经让我痛得麻木,也许星夜皆程让这躯壳疲惫不堪感觉迟钝,雷子的话如同惊雷,却没能令我倒下。
我一路沉默,狂奔了几十里地冲进了一片树林,对着周围的树干一阵狂暴刀削斧砍,直到虎口爆裂,手再握不住剑。
“嫣然,我们得往回赶。回来之时我已经通知过玉门关守将,让他们暂且闭关。”
玉门关大敌将至,难道剑门关会幸免?
第三支赶路的马队急驰而来。
不过一日,三支队伍汇合。
子言和二哥。他俩身后没有大队兵马,只有世子府邸里的不足百名侍卫。
“子言。”我又痛又恨,却又忐忑不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子言也神情复杂,似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看见我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却转瞬将头扭向一侧,待回头时,已多了冷漠,在我还不曾反应时,他已掉头往回走。
“子言。”我策马扬鞭,紧跟着追了过去。
自知此次不辞而别深深伤到了子言。“你听我说,子言。”我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我听你说。寒嫣然,我信你如此,你可曾信我?”他双手勒住缰绳,马儿不听使唤地长鸣。
从未见他高声说话,只觉格外心惊。
眼见他即将跌落,翻身跃上他的马背,双手抱住他跳下马背。
我惊讶地发现他拼命挣扎,试图推开我。
“寒嫣然,你不用管我。”他跌跌撞撞地站稳身形,气得跺脚。
我唤他:“子言。”
“为一匹马,你当我不存在;为你的师父师娘,你当我不存在;为你的爹娘,你当我不存在;为了丁雷,你也能当我不存在。寒嫣然,你置我于何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懑、委屈和哀伤。
“我在你这里,永远排在最后。无论我做了多少,你全不在意。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说要走一时片刻都不能等。不在意我的担心,不在意我的害怕,不在意我无法向父王朝臣交代,不在意我母后的体面威仪。你做决定之前,可曾有想过我?你,哪里还在意我这个人!”
“没有。不是这样的。子言,你讲点理好不好,我并不愿意如此!“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全然不顾已经奔来的众人。“我的爹娘走了,我的师父师娘也走了,我的至亲都惨死在别人的屠刀之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悲伤之下,我忽然有了愤怒:“周子言,周世子,你承诺过我的,以你南国的一国之力站在我身后,如今,我的至亲全都惨死在河洛的屠刀之下,你的兵马呢?他们在哪儿?”我的声音渐大了起来。
“我失信于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凉。“我没有兵马。我也借不到兵马。我没有用!你待如何?”
他一拳砸向大树,几片树叶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