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赏赐,这是你们民间的说法,内官们自有一套词儿。”
“你看他服色,用的是宣绣,宫中用品各按天时,宣绣只在秋天用,内官们谁敢违制?”
“内省要下面纳贡,可要层层批过,来得这般急……”
袁澄听周内官一样一样评过去,心落到了实处,见里头欺负起自家娘子,哪里还忍得住,就这样推门而入,径直走到顾观月身边。
那大监听得他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喝到:“大胆!”
罗当家上前拦着袁澄:“大郎,大郎,不要意气用事。你看这架势,哪能做得了假。”
郝少东家冷冷笑着:“袁老弟,对我干爹不敬,今日可不要怪兄弟不客气。”对着手下吩咐,“你们几个,将他抓起来,干脆送到县衙去。”
那大监忙道:“不必送县衙,先押起来,过后我亲自会会。”
袁澄亦笑了,吩咐时鸣、静春:“护好你家娘子。”
情势十分危急,眼看就要打起来,厅里众人怕殃及自己,纷纷站起来往后靠。
正一触即发时,楼下却忽然传来打锣、喝道的声音:“天使宣谕,闲人退散。”
那大监听得脸色一变,也不说话了。
众人都停了话头,凝神细听。
却听楼下的人叮铃咣当似乎走进了酒楼,楼下见问:“袁贤弟可是在此?”
袁澄听着这声音,眉梢微挑,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对顾观月道:“似乎是柳兄。”答到,“柳兄,正在楼上。”
一时上来两个人,竟是柳相如与斯黎。
袁澄惊喜问到:“怎么你们两人一起来了。”
他两个同时拱手:“恭喜袁贤弟/兄。”热络地上前拍着肩,将里头缘故一一道来。
原来从去年,柳相如与斯黎都为占城稻的事写了折子,因层层递上去耽搁了时间,到冬月老大人们才看到了这两份折子。
这是大事,朝廷也不肯就信,直等到春季试种成功了,才敢确信。
既有了这事,柳相如与斯黎两人都有功,便有人替他们请封赏。朝上只议了片刻,就定了柳相如官升一级,位子也动了动,斯黎因才知六合县,并不动他的差使,品级却也升了上去。
因他二人折子里均提及袁澄,是以袁澄也有赏谕。
朝廷便派了两路宣谕的天使,一路到柳相如处,另一路却需先到斯黎处,再到宝应县。
柳相如那里先接了旨,送走天使后,便快马到宝应来,一定要见证袁澄的好事。
谁知到了城外,正碰上斯黎引了他那路天使,也往宝应而来。
两下里碰上,柳相如认出仪仗,随意一搭话,原来都是袁澄的朋友,二人便携手随着天使同来。
话说得差不多,柳相如道:“袁贤弟快下楼,天使正等在楼下。我们回头再叙。”
三人出了门,雅间里瞬间如煮沸了水,欢腾起来:“天大的好事!”“顾行首不声不响,做了这么件大事!”“咱花行的名声,要更上一层楼了。”
“咚”,谁的茶杯打翻在桌上。
顾观月朝着时鸣使个眼色:“看好他。”
哪里还用看着,楼上也只有一条出路,除非从二楼跳下去,否则那大监只能待在里面。
不料一时袁澄却又上来了,笑对顾观月道:“娘子,天使要你一同听赏。”
顾观月手搭着袁澄艰难起身:“我?怎还需我一起听赏。”
夫妇二人边说着话,边相携着下楼去了。
底下已摆开仪仗,除了汴京来使,围着满当当看热闹的人。
顾观月到得楼下,看着桌案摆起,有些踌躇,那宣谕的天使见她的情形,温和笑着:“娘子站着听吧。”
于是打开谕旨读起来:“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制曰:兹有……袁澄……特赐采风使,非官,无品,俸享同八品……赏纹银五百两……可奏事。兹有……顾氏……夫唱妇随,助益繁荣,德行堪表。赏点翠头面一套,蜀锦十匹,官茶一百斤,以彰其功……”
斯黎暗中点头,不枉他在折子里写了“宝应县袁澄、顾观月夫妇”,替她争来了一旨封赏。
天使宣谕毕,袁澄上前接过圣旨,递在顾观月手中,让着天使上座,客气问候路上情形,连道辛苦。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天使拿了谢银,笑眯眯说着:“留步。”收了仪仗上马,径往汴京复命去了。
看着一行人远去,柳相如与斯黎都笑道:“袁贤弟/兄,不如回你宅中再叙。”
袁澄看看楼上,说:“你两个稍坐,等我楼上处理完事情,半刻即可。”转身上楼。
顾观月也不上去,只在楼下坐等。
斯黎看着顾观月的身形,见她微微丰润了些,脸色透红,气色极佳。她与袁澄恩爱,一成婚就怀了身孕,可见过得不错,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