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该放下,继续往前走了。
他脸上淡淡笑着:“恭喜顾娘子。”顾观月亦点头笑答:“同喜。”
一时袁澄下来,冲顾观月点点头,伸手将她带起,他夫妇带着柳、斯二人往宅中去了。
后面时鸣押着那大监下来,行众也帮忙押着两个小童,往县衙而去。
有几个好事的人跟在后面,一边说话,一边也要去县衙看热闹。
郝少东家白着脸坐在雅间里,无人敢靠近他。
过得两日,县尊大人审出来,那“大监”确实是个天阉,认了个宫里管柴炭买卖的干亲,平日里学了内官的做派,到处装个假内官低买高卖、坑蒙拐骗。
他日常倒是谨慎,并无人识破。
因遇到郝少东家,觉得是个好骗的,且宝应离着汴京远,不妨搞个大的。于是今日铺排开,预备先将花行众人唬住了,混吃混喝几天,再收些“贡品”,最后低价买了他们的货去别处贩售。
今天见了真天使在楼下,这人已经吓着了,底下宣谕时,他身边两个小童就嚷出来:“我们是他雇的,不是太监。”楼上时鸣就制住了他。
这人的后续,袁宅与花满蹊两处,却也没人在意。
因为顾观月生孩子了!
袁澄半夜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泥土,就听到里面丫头婆子们兵荒马乱的声音,隐隐还传来顾观月的呻/吟,他边走边解了衣扣,满头是汗走进内院来,将衣裳仍在厅内,就要往卧房走。
慌得朱娘子拦住他:“不行,不是你能看的。”
顾观月在里头叫道:“袁行直,你敢进来,我要生你的气!”这紧要关头,她还想着自己的形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头声音越来越响,急得袁澄问朱娘子:“怎地这么久?要不要请个郎中来?”说着不等他娘回答,叫着柘枝,“姐姐去请闵郎中。”
朱娘子在身后骂他:“不要添乱,从发动才半个时辰,谁家生孩子这么快。”
袁澄眼都急红了,一定催着柘枝:“姐姐快去,有备无患。”
朱娘子气得跺脚,也管不得这些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闵郎中都喝了一壶茶,满天星光大盛时,袁宅添了新一代,收生婆婆抱出孩子来报喜:“恭喜安人,是个标致的女娃娃,长得像她爹呢。”
朱娘子接过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好,好,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她爹娘刚受了封赏,她就赶着来了。给婆婆封三十两银子。”
喜得收生婆婆连连道谢,好话说了一箩筐,将那有的没的产后护理的常识说了又说。
袁澄早一脚跨进产房,就见顾观月躺在床上,鬓发散乱,脸上犹带着汗,房内血腥气还没散去,他坐在一旁,心疼地握着她的手,问着:“你觉得怎样?疼不疼?累不累?”
顾观月见他眼中似星星点点噙着泪,将头靠在他手心里,柔弱笑道:“傻话,怎会不疼。你哭了?”
袁澄摇头:“才没有。”说着话却低下头来,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顾观月见他手还微微发抖,感受到他的不安,只得反过来安慰他:“我好好的呢,别怕。”
见他只穿了白色中衣,问着:“怎么穿成这样?”
袁澄扭头看着灯花儿,咳一声,轻轻道:“没事。”
顾观月也没再问,累得睡过去了。
第二日,静春、时鸣空下来收拾房间时,见袁澄外衣上有些血迹,也不敢告诉顾观月,偷偷去问平安:“姑爷受伤了?”
平安瓮声瓮气:“大郎不让说。”
当日中午,静春悄悄进来告诉顾观月:“郝少东家昨夜让人打了一顿,断了一条胳膊。听说,他爹让他兄弟出来理事了。”
顾观月笑着摇摇头:“理他做什么。”知道多半是袁澄去干的坏事,问静春,“郎君在不在?问他名字取了几个了。”
她现在只关心袁澄给孩子取好名字没。
昨夜两人商议了半天,袁澄说了几个,都叫她否了,此刻正在书坊头秃呢。
这日还是没取好名字,张娘子上午得了信儿,来看女儿了,袁澄听了外面来回,忙将纸笔搁下,迎了出去。
张娘子随朱娘子、袁澄进了门,拐到他们院里来,见女儿正倚在床头坐着,外孙女小小一团包在锦被里,搁在她身旁。
喜得落下泪来:“外孙女儿长得真好。”
朱娘子旁边笑道:“跟大郎小时候一模一样。”她凑趣说了一阵儿,见孩子醒了就抱过来,抢着去给她换尿片。
张娘子在床头坐着,笑对女儿道:“你婆婆这样,是真心喜欢。娘就替你放心了。”
见朱娘子抱着孩子去厅里哄,特意给她娘儿俩单独说话的机会,她又轻轻道:“你舅舅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