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让人想起森罗山,要能找个山洞栖身,凭借三千年山中过日子的经验,应该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
秦凝不禁心痒,试图踩着藤条坐到树上去。可如今身体过于娇矜,她刚踩上去就被晃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秦凝啊秦凝……”她躺地上苦笑:“你这什么命啊!”
完后迅速起身抻了抻腰,继续探索。
没找到合适栖身的山洞,幸而在丛林腹地发现了一间古藤小屋,青苔覆盖院落,藤蔓攀爬窗台,久未人居。
秦凝简单收拾了番,累得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如今芽柳儿不在身边念叨,她更不必顾忌什么小姐架子。
“芽柳儿……”她喃喃,心中一阵酸楚。
突然掌心骚痒,低头看是十两在用绒毛蹭她。
“你个家伙怎么没眼力见?我都混到这份上了还跟着我?”俯身将它揣在怀里。
十两翘起尾巴拍她肩膀,仿佛是在安慰。
山中日子清苦,秦凝无奈又落了幅体弱多病的身子,昔日贵女不得不挽起袖子,每天去山中采摘野果,再拿到商驿经过的路边贩卖。
活下来没有想象中容易,在阿奈看来轻松简单的事情她拖着秦凝这副娇弱的身体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坚持下去。
有次去采果子,因为太贪心在山里转了一天,累得枕着树木就睡着了。
第一次做饭,厨房都被点着了灶头里也没见一星半点的火苗,还捎带燎了十两半边皮毛,为此它抑郁了半个月。
每次去市集,她不得不在更深露重时就背着沉甸甸的框子开始赶路,翻过崇山峻岭,趁日出之前赶到商贩集中的道上售卖。
秦凝最喜欢去卖果子,虽然是最艰苦的活,但当她翻上那座山后,就能看见另一边宽阔无垠的草原。
草原尽头矗立着奇泽、掖瑯、邢刹三府殿的背影。
她每次卖完果子回来总会在山头上坐一会,遥望湛蓝苍穹下浩瀚如海的绿茵场,疾风推着草浪,起伏跌宕,一直涌向云天相连的地方。
偶尔,她会在那里看见少年策马奔驰的身影,槐扬骑在马背上与群兽驰骋,笑着、喊着、昂扬着……
槐扬单脚勾住马蹬,从另一边压低身体,背触连绵的花草,眼望湛蓝的天空,待烈马旋踵之时掏出腰间羊皮酒囊往嘴里灌,酒意尽兴之后就把剩下的酒全都浇在脸上。
阿奈有限记忆里,从未见过任何事物比当时的他更加耀眼,肆意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让人……心动。
她见过他驯兽的样子,也见过他细心为伤兽疗伤的样子,见过他练剑的样子,也见过他抱着剑躺在草原上沉睡的样子……
这些画面让人在清苦岁月里感到温暖静好,有时看见他笑她也会跟着一起笑。
不自觉地想,如果他们走出这里的代价是伤害他的话,那么她愿意永远陪他蹉跎在这场梦里,她想一直一直看见他那般肆意的笑。
春天正式到来前,秦凝回过一趟幽州,秦府早已人去楼空,成为众矢之的后秦俞带领家眷和商队离开,踏上寻女之路。
秦府门口摆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挂着红绸的木箱,人人都说高门洛家摊上了个灾星,偏偏洛明渊仍将聘礼送来,固执地要等她回来。
秦凝承不起这份心意,在人群中掩面离开。
当时城中疫病几近平息,听说有神医现世为幽州解难,他们在城南广设医馆,以善心济世救人,治病不收取分文,还广施粥棚,庇佑四方。
秦凝听到人们讨论时不禁也随之排到粥棚队伍里,打算解决今日吃食。
可远远瞟了眼,随即精神一振,站定脚步。
堂堂洛家少主,一身锦服贵裳竟然站在破草棚里给大家施粥!
身后人见她久久不肯上前开始不耐烦地催促,洛明渊看过来。
她迅速以白绫覆面,将脸包裹地严严实实。
他不以为意,也是,如今她粗布麻衫,一身素朴,谁会把她和秦凝联想到一块。
刚舒了口气,就见两只黑斑白蝶直直向她飞来,洛明渊的眼神又回到她身上。
秦凝屏息凝神,在他目光中转身离开。
“姑娘!”
秦凝没有停下,一直向城外跑去。
“姑娘!等等!”
最终洛明渊还是追了过来,他凝眉,不解地望着她。
“凝儿,你……”
“公子认错了。”
“怎么会,”他低语,钳住她的肩:“你明明就是凝儿。”
秦凝无奈道:“我不是秦凝,你从一开始就认错了。”
她推开他的手,飞快逃离,一直跑一直跑,总之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回到空无一人的山上,果然山里才是她的舒适圈。
“十两……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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