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索,卷起街道堆积的黄叶,曾经繁华的城宇不复往日,只剩下满目疮痍和涤荡街边毫无生气的哀嚎。
秦凝丝绫遮面,披着宽大的斗篷快速走在街上,十两跑在前,几步一回头,确认她有跟上。
它将她带到城北一座名为上弦阁的地方,曾经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的雅苑如今被充为殓房,尸臭千里,再无墨香。
秦凝推开门,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是从人身上散落的腐烂气。
成千上万的尸体被堆砌在一起,比化骨城外的白骨路更加可怖,因为他们是腐烂的、垂死的、甚至还有鲜活的。
府衙把城中所有病人集中于此,打算彻底放弃他们。
尚且活着的人们眼里没有求生的欲望,只有求死的迫切。
“芽儿!”秦凝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不敢想象芽柳儿被送到这里时该有多害怕,只想快点带她逃离。
十两跳进人堆里快速闻嗅,秦凝喊着芽儿的名字,眼神在一幅幅枯槁面容中穿梭。
很久之后,秦凝觉得自己快要被四周恶臭的空气抽走意识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小姐……”
她霍然驻足,迅速翻开芽儿身上的人。
“小姐快走!”芽儿瘦骨嶙峋,虚弱到连眼皮都撑不开,还一直努力张嘴唤她离开:“这里危险……”
“我带你一起走。”秦凝努力将她拽出来,翻身放在背上。
“不行的……”芽柳儿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从她身上滑落:“我走不出这里,会害了小姐。”
“胡说!”
秦凝干脆坐地,将她的身体枕在腿上,把藏涎花籽塞进她嘴里,而后抽出腰间水囊一点点给她送水。
“你不会死的!”秦凝通红的眼扫视一圈四周,接着对这里的人喊到:“我会找到藏涎花,我能救你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声音由大到小,无奈,悲切。
话音刚落门外一阵嘁簇,明晃晃的光照在门笺上,好像朝阳漫过山岗,门内光影错乱,落在她们惊慌的脸上。
门上落锁。
秦凝将芽柳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快步冲至门口拍打门框。
“为何落锁?”拍打变为爆锤,她声嘶力竭:“开门!”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们出不来的。”
门外人影绰约,火苗跳动,她方发现初晨的光并未升起,照亮的是似要将人吞噬的火把。
“住手!”她厉声呵斥:“他们还没有死!还有人活着!”
转身却见屋内的人几乎都无动于衷,眼神麻木地望着天花。
“我们一起冲出去。”她试图唤醒他们颓废的意志:“找到藏涎花就能救你们!”
几乎无人附和,他们甚至没有挪动看她一眼,只有个蹲在角落,衣衫褴褛的孩童小声说了句:“没用的。”
他们曾和她一样惶恐、愤怒、斗争,却在现实阻拦和病痛中被一遍遍消磨意志和希望,如今只求解脱。
秦凝望着他们,心逐渐冷却。
她回到芽柳儿身边,将她的胳膊搭肩托起:“我们走!”
瞬间上弦阁四面八方被火光包围,熊熊大火在叫嚣声中呼啸着吞噬一切,热气横生,黑雾弥漫,她们彻底变成炼狱中的蝼蚁,十两惊悸地躲回她怀里唧哼。
秦凝拖着芽柳儿退无可退,只能抚着楼梯往火焰尚未蔓延的高处去,熊熊火光中弥漫着恶臭气味,与死亡中的□□挣扎集成可怖画面。
火势凶猛,她们一路被逼退到楼顶,失去底部支撑的阶梯突然散落,芽柳儿失身跌倒。
秦凝迅速抵住最后一根栏干俯身抓住芽柳儿的手。
阿奈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离别,每一次呼吸都刺痛着不安的心脏,即使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也正随之下滑仍未松手。
芽柳儿回头看了眼身后火海,眼泪簌簌滑落,她明明就很害怕,却说:“放开我吧。”
“不行!”秦凝眼睛充满血色,面容苍白如纸,可她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她拉上来。
“其实你不是我家小姐对不对。”芽柳儿轻声说,语气突然平静。
心重重跳了一下,秦凝睁大眼看着她:“我……”
芽柳儿是真正陪伴秦凝长大的人,她怎会没有察觉小姐早已另作她人。
“小姐……”她喃喃,眼睛出神空洞,脑海中突然出现另一个身影,明明觉得熟悉,却怎么也记不清她的模样,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好像在很远的地方。
“芽儿,别犯傻!快上来!”秦凝拼命将她一点点往上拖拽。
“这是场梦……”芽柳儿笑着问她:“对不对!”
梦,秦凝被一字正中眉心。
芽柳儿突然不再害怕,笃定一切只是场噩梦,醒来她就能看清那道模糊的身影,回到真正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