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以欲从人则可,以人从欲鲜济’,你来解一解这句话。”
林晏,黛玉的学名,是她同俞平上学后,林如海取的,取晏然自得之意,只平日里几乎只有俞平在这书房里才会如此唤她。
“是。”黛玉听得人以此名唤自己,匆忙将看向窗外的头转回来,起身后,下意识看了眼桌面上的书本,见当下的页面并未有这一句话,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走神许久,但好在这时仍在温习昨日所讲的内容,她抬头,缓缓道:“此句出自《春秋左传》僖公二十年,是臧文仲在听闻宋襄公想要联合诸侯后,劝说他之言,意思即为,让自己之愿服从别人可行,但若要让他人服从己之所愿却鲜少有人达成。”
“嗯,”俞平沉声,又看了她一眼,方才说道:“晏儿须记得戒骄戒躁,莫要因为觉得自己聪慧,便放松了心性,此点却可向归儿学习。”
“是,先生。”黛玉极少被俞平批评,且又是当着他人之面,不免有些臊意,脸色微红,点头坐下,将心思放回桌面上的《春秋左传》,低下头翻书时,却不小心瞟到了肖归一本正经的脸上,似是有着若隐若现的笑,若非她心细,定是注意不到的。
这却是件稀奇事,肖归自来林家,也不过十日的功夫,虽林家人对他极好,但毕竟并非自家,他与林家人此前又从未见过,行动上便多有拘束,且他本就内敛,极少将感情心思外露,这也是林如海见到他之后,心中多有担心的原因,只怕他因为家中变故,而影响了心性,但此时两人又不熟悉,他即便有劝导之语,也不好说得太过。
如今见他这般,黛玉虽有些气恼他笑话自己,但却又觉得他能如此,应也是在慢慢融入自家了,故而心下又有些为他欢喜起来。
不过,这些心思也就一闪而过,毕竟她刚刚才被俞平说教过,此时倒是不敢再多分心。幸而,此时离散学也未有多久,待俞平又讲过了这一则,且又留了课业给两人后,便让他们离了这里。
俞平个性如此,最是散漫不过之人,这也是为何他辛苦考中进士之后,又不耐烦继续在朝为官的原因之一。如今在林家教书,便可松散许多,他授课轻松方式轻松活泼,从不轻易为难人,而如今的两个学生本也是聪慧之人,故而他也几乎从未延时过,到了时间,便会让他们离了自己这处。
黛玉也不拖沓,让丫鬟给自己收拾书本笔墨,便先出了门,待要去看刚才见着的两只绣眼鸟。
“果然还在这里。”她笑道,看了会儿,又转身回屋,看向已经在喝茶的俞平,道:“先生,房中可有什么果子,我想喂给那两只鸟吃。”
“就这两只破鸟,小丫头,你就惦记了这么久?”他说过,又顿了顿,对着丫鬟道:“去取些来。”
黛玉笑等着,却又看见肖归也仍未在,这才拍了下头,道:“肖表哥,我想喂一喂那两只鸟,你若是着急,就先回青枫院罢,正好也提我与妈说过,我再等一会儿就回去。”
“也好。”他点头,起身,和俞平行礼后出门,却并未向院外走,而是从荷包中取了不知什么吃食出来,放于掌心之中,而后,就见那两只绣眼鸟轻轻飞过来,就着肖归的手吃了起来。
黛玉忙出门,就着这样他喂鸟的姿势,伸出手摸了摸它们的毛,而后转了转眼睛,歪头笑问道:“这是表哥养的鸟?怎么我却不知。”想到这里,不由顿了顿,又微微抿唇,似有些不满似的,道:“怪道我刚刚就见你笑我呢,原来是为了这个,不过怎么前几日倒未见过它们。”
“大姑娘误会了,倒不是我们大爷养了它们,乃是它们赖上了我们大爷呢。”俞平的丫鬟竹青笑说着,解释道:“原是我们来扬州的路上,碰到了这一对鸟儿,当时喂了它们些吃食,不曾想竟随着我们一起来了,每隔三两日就要飞来讨吃的,今儿恐怕是因为飞过来,又没在我们院里见到大爷,才寻到这里的,也不知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既这么说,倒是个有灵性的鸟儿了。”
竹青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偏我们大爷平日里做什么也没心思,只这两只鸟来了便要喂着它们,要不哪里荷包中就恰好留了这些果子呢。”
他们说着话,那两只鸟见肖归手上的吃食已经吃尽了,而后也没再多留,只用头蹭了蹭肖归,便又飞走了。而刚给黛玉取果子的丫鬟回来时,便正见到这幅景象,如此便到有些进退两难,还是俞平,虽然是在屋内喝茶,却也听到了他们说话,便说道:“你便把这些给了小丫头罢,只叫她放到荷包里,待再见到这两只鸟,也就能喂食了,免得还像今日这般眼馋别人的。”
“先生笑话我呢,我不依。”
“你这丫头,谁又能笑话得了你。”俞平此时也走出了房门,就站在廊下,看着他们,问道:“明儿是休沐,听说你要随着你母亲出门?”
“是,周知府家的小孙子满月要设宴,母亲要带着我一同过去。”
“也罢。”俞平点点头,又看向肖归道:“明儿你舅舅仍要去衙门,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