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不算明亮的灯光倾落在他面容上,阴影迭出幽潭与山峰,宋月摇静静望着他,掌心指尖的温度像一簇火苗,荒草地里蔓延着。
“傅先生。”她握住他的手倾身,一个柔软的吻,轻轻落在他颊边,“晚安。”
回到宿舍的时候,宋月摇发现舍友们正围坐在床边讨论着什么,看见她进门,大家忙让了个位置出来。
“月摇,你有毕业后跟男朋友去盛京的打算吗?”还未坐稳,便有舍友问道。
“嗯?”宋月摇对这莫名的问题感到疑惑。
“在车上的时候,你男朋友说他是要回盛京去的。”
“这样吗?”宋月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果然没听到,虽然说盛京是一线国际大都市,可是总觉得月摇你没有去那里发展的计划吧?”
宋月摇应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上腕上的玉镯:“现在确实是没有。”
“那如果他回去了,而你却没有去的打算……”
“以后的事情,我没有考虑过。”宋月摇嗓音温温,不急不缓,好似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若真到那一天,两人前路不同,分开便是了。”
舍友们面面相觑。
“会有说得这么容易吗?”
“不会舍不得吗?”
大家七嘴八舌。
宋月摇微微歪头,面上有些不解:“缘分来了,在一起是自然的事,若缘分到了,分开也是自然的事。不是吗?”
“……”
“是吧……”
“嗯。”宋月摇唇边携着些清浅笑意,“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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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山间的草木陆陆续续攒出了花苞。
借着周末明媚好天气,南山居在湖边青草地上准备了一场露天茶事。
小院里,宋月摇梳洗换衣,为这场茶事做着准备。
系上旗袍领间的盘扣,房门被轻轻扣响。
“请进。”宋月摇没有转头看,只是坐到梳妆台前,将头发梳理整齐。
镜中出现他的身影。
“你怎么过来了?”她透过镜面看向他,笑问道。
许是今日天暖,他穿了件略厚的灰色衬衫,慵懒闲适,不太像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
傅宴深双手扶住她的肩,嗓音仍是淡淡的:“最近新学习了一门手艺,想来同阿摇展示一下。”
“嗯?”
他从她手中取过发梳,宋月摇更加疑惑。
宋月摇的发质极好,黑顺柔亮,傅宴深简单整理了一下,随后便将发丝绕到指尖。
他动作略微地有些不熟练,但做得极轻柔细致,宋月摇心间微微漾起些波澜,开口问道:“傅先生这是要为我绾发吗?”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宋月摇从镜中静静看着,直到他将发髻都整理好,她才回神般地想起些什么,探手去取桌上发簪。
“别动。”他低声道。
“簪子……”尾音还未落下,她瞧见他一手把着她的发,一手从衬衫口袋中抽出一根白玉簪,然后缓缓插入她发间。
白玉衬墨发,玉簪配美人,傅宴深的手落回她肩上,诚实称赞道:“很漂亮。”
“傅先生……”
玉兰花苞,这是那晚那只簪。
“白老师说过几日是你的生日,阿摇,这是生日礼物。”他与她镜中对视着。
宋月摇抬手摸了摸那发簪,生日礼物,确实是不好拒绝:“谢谢你,傅先生,我会好好爱惜它的。”
傅宴深笑了笑,春日里的清浅光线落在镜面上,又折进他眉眼间,为他那双冷淡的眼睛平添了分模糊的温和。
“阿摇不用太过挂心,碎了的话,我再送你只新的。”
宋月摇微微偏了偏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了个忽然令她起了好奇之心的问题:“傅先生,你很有钱吗?”
傅宴深唇边笑意深了些许,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十分有趣:“嗯,算是吧。”
宋月摇点了点头,偶然兴起的好奇心被满足,她没有再问其他的,只是收回视线,又戴上一对玉耳坠。
“我收拾好了,走吧,傅先生。”
湖边,白云闲散,草地青绿。
客人们在湖边莲花池上净过手,一一落座,坐于首位的是明觉方丈,他也被宋正均请过来参与这场茶事。
客人们见他耄耋之年,发须皆白,却仍是精神矍铄的模样,与人交流,思维敏捷,言语睿智,不禁心生感佩。
“方丈大师,可有养生之道传授给我们啊?”有人笑问。
“心中无碍,”方丈的声音如寺中沉沉暮鼓,苍老而有力,“随缘来,随缘去。”
傅宴深落座,恰听见这句,他抬起眼,正与明觉方丈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