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丝不动的纱帐令她觉着有些窒息,汗水染潮了软枕,姜芸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她坐起来喊:“言姑姑!”
言春穿了鞋,从那屏风后端着油灯走出来,那一刹那,窗棂上的花格映在言春身上,很快又移了出去。
昏暗的光圈里一点点靠近姜芸,言春这才看到姜芸的脸蜡白,鬓角的发丝被汗水全濡湿了,正满脸痛苦地看着自己。
言春第一反应是上前摸皇后的额头,摸了一手的冷汗,她焦急地问:“这是怎么了?您哪不舒服?”
姜芸在深深地吸气呼气间,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虚弱地说:“我胃疼。”说完便捂着肚子躺下蜷缩到了一起。
“哎呀,奴婢现在让人去请太医。”
“别去,没用的,你帮我揉揉好了。”
言春先跑去喊了人起来烧热水,回来时候搓热了双手,为皇后揉肚子,“是这儿么?”
言春揉到一处,姜芸咬着凄白的唇点头,眼角沁出泪,“像针刺着一样,我感觉我要死了。”
“瞎说,揉揉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过了会儿习桑端来了热水,将手巾浸湿了拧干敷到姜芸胃部,敷一会儿言春揉一会,就这样一遍遍交替着。
习桑在一旁也跟着疼,她捂着姜芸冰冷的手,不说话只是流眼泪。
约摸着如此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姜芸忽然说:“唾壶。”
习桑刚把唾壶从床榻下拿出,姜芸便吐了出来。
晚膳时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出来了。
“这下好了,吐出来就好了。”言春为姜芸擦着嘴角,松了口气,“有没有感觉舒服些?”
姜芸坐直身子,她嘴里发苦不想说话,只是点点头。
习桑捧来温水。
姜芸漱了漱口,又蔫着躺下了,她把头埋在胳膊里,重重地喘着气。
言春示意习桑收拾收拾,又为姜芸盖好被子,轻拍她时,说,“以后可不敢像今日这样了,一日三餐要按时吃。”
姜芸望着言春被灯火照的忽明忽暗的脸,道:“言姑姑,你一直都在陛下身边照顾,李文君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平日里都是怎样的?”
言春知道皇后心中所想,哪个女人不在意这些事,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回她,“王妃她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从没有跟谁红过脸,与陛下成亲后也一直尽心照料,她也懂些医理,三年前奴婢刚见陛下那会儿,他真的是瘦的不成样子,有个词叫‘鸡骨支床’,大概就是那个样子,那时两人还未成亲,但陛下住在李家,是王妃将陛下一点点调理了过来的。她也是个很勇敢的女人,当年她与陛下成亲,虽然是由李将军一手操办的,但王妃也是很欢喜这门婚事,可当年她母亲不同意她嫁给陛下,还说若是执意出嫁那便断绝关系,后来她这些年再也没能见到李夫人。还有这次渡江南来,李将军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这才要李小将军去接,估计是躲过李将军偷偷跑来的。”
姜芸听着,身上方才抽搐般的疼痛感渐渐消散了,冷汗也下了,觉得身下不再那么黏糊难受了,怅然若失地说:“她确实是个值得爱的人,也是陛下所喜欢的人……真好,两情相悦……”
言春微微皱眉,轻声说:“在陛下心里,您也很重要,不然也不会今日一早便写下复后的诏书,以前陛下那样对您,都是他装出来的,他于人前设法折磨你,于人后又偷偷伤心,陛下失眠很严重,这些年也唯有在您身边,他才能睡着。”
姜芸没有听进去言春后面这些句话,她在想象陈焘鸡骨支床的模样,想象着这样一个看起来活不久的人,被一个女人拯救般给予了重生的过程,换作是任何人,都会对这样的女人产生情感,然后深深相爱,交换终身不弃的誓言。
她多想回到那时来亲自拯救陈焘,可命运便是如此,就算再来一次,她也无法到他身边去。
言春瞧着姜芸渐渐安静了下来,柔声说:“娘娘,别想了,您睡吧,明儿啊,奴婢给您熬些养胃的药膳调养调养。”
折腾了半宿,姜芸已经很倦了,很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姜芸精神一直蔫蔫的,什么都吃不下,一日三餐由言春的药膳养着,到了晚些时候,姜芸说要出去走走不许人跟,怕言春悄悄让人跟着,便直接了当地对言春说:“本宫想去见见赵大人,这宫中多有不方便,您别告诉旁的人。”
没成想言春听罢,说:“娘娘若是怕落人口舌,可以到天黑时,换了小宫女的衣服去,奴婢在外面帮您守着。”
姜芸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言春,她以前一直觉得言春是高泠派来监视自己的,可现下转念一想倒是平日里都是言春来照顾自己。
姜芸听了言春的话,天黑以后,换了小宫女的服饰,跟着言春去了永平巷,也是多亏了言春,永平巷这个地方姜芸从未来过,也不知道刘慎住的养兰院在哪,若没有言春领路怕是她很难找到。
言春在前面提着灯笼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