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佛前问,何以故?
神佛慈目不言。
释慧于她身后道:“诸心皆为非心。”
姜芸再问时,释慧已经远去。
姜芸跪久了,腿脚生麻,站不起来,想唤习桑来扶,但又觉不妥,浮图殿中还有僧人在诵经,于是姜芸扶着腿自己站起来,在原地缓了会儿,这才发觉习桑不在。
腿脚上的麻劲过后,她想习桑可能是去了浮图殿后面的院子,她曾经住在那里,姜芸绕道去寻习桑要经过释慧高僧的房间,不是她有意要去看的,而是惠妃就站在那开着的窗子里,正在笑盈盈地为释慧高僧添茶,高僧手执彤管大概是在翻译经文。
在此处看到这样的景象,姜芸是意外又吃惊的,昨夜同惠妃在一起的男人,毫无疑问是释慧,姜芸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假装没看到加快步子离开,可此时惠妃已瞧见了姜芸,还对着她笑了笑,她看起来是那么坦然与无畏,丝毫不避讳他人。
姜芸像是被人看到不堪一样,匆匆走了。
“习桑。”姜芸一绕过浮图殿,便瞧见了习桑,她确实就在那冷宫门前,姜芸喊她,她扭过惊色未消的脸,慌乱中用手绢擦拭两颊泪痕。
“要进去看看吗?”姜芸问她。
习桑摇头,“会想起不好的事,不敢进了,可方才还是忍不住往这边走。”她走到姜芸跟前扶着姜芸的胳膊,“娘娘,我们该回了。”
习桑扶着她往回走,忽然说了句:“您可真不像个皇后,宫里面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如此说的。奴婢小时候见的那个皇后,身边总有一大群人跟着,金色的拖地裙摆,摇曳的凤凰金钗,眉眼一挑便是有人要遭殃了。”
“啊?”姜芸此时还未从惠妃与释慧高僧两人之间的事完全回过神来,她只知道习桑在对自己说话,但并未听到说什么,“我们从那边走吧,那边看起来要凉快些。”
姜芸故意未走原路,绕开了释慧的房间。
回宫的路上忽然起了风,呼啸间被刮掉了许多树叶,沙尘也都被吹卷了起来,二人顶着风回到华阳宫,刚进了殿门,雨点子便落了下来,接着就是哗哗的秋雨。
天也很快暗了,言春一瞧见皇后回来便让人传了晚膳,今日姜芸除了早上醒来后喝了碗粥,便再未进食了,从正阳殿一回来便带着习桑去了浮图殿,其间言春派人去请,但回来的人说皇后跪在佛前念经,只是言春没成想念了一个下午。
“快吃些吧,一整日没怎么吃,饿坏了吧。”言春侍候姜芸用膳,将熬的浓稠的粥端给姜芸。
“回来前倒也没怎么觉着,现在却是觉着饿了。”
言春边为姜芸布菜边说:“日后可不能如此了。”
“言姑姑,你可知她住哪了?”
言春知道姜芸指的是李文君,回道:“陛下安排先住在正阳宫,娘娘,奴婢多句嘴,奴婢跟着陛下日子久,奴婢看得出来,在陛下心中,您与王妃都是极重要的人,现在她来了,您可能会觉得别扭,这在所难免,过几日相处久了,但您与王妃啊,您一定与她合得来。”
“王妃……就叫王妃吗?陛下可曾给她新的身份。”姜芸试探着问。
言春摇了摇头。
姜芸用过晚膳后,心里一直很乱,白日里在浮图殿还没觉着,现在自己一个人静下来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无奈她只能收拾今日叔父让人送来的藏书和字帖,这些都是姜家百年来珍藏于藏书阁中的宝贝,有许多是此前姜芸与陈焘想看未能找到的,去了一趟荆州有这般收获,姜芸甚是满足。
她想坐下来写字,翻出来她此次回宫时叔父给她的书法大家钟真《泣血表》真迹。
本是要写字的,看到此表又想起了哥哥,原以为哥哥在荆州,可事实是叔父也不知道哥哥在哪,念至此,姜芸将笔放置在笔山,干脆不写了。
她推开窗子往外看,凉意猛然钻了进来,忽然感觉有些凉,雨已经停了,庭院里不少落叶被雨水黏在了地上,有破败之美。
“娘娘。”言春方才见皇后要写字,于是去备了些点心,她端着点心回来却见皇后站在窗边,像是没有要写的意思,她放下点心走过去,说,“别着凉了,您若是想去看看,便去吧,迟早是要见的。”
姜芸的此刻的心绪被言春点破了,写字也好,站在窗口吹风也罢,无非是想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与烦乱。
姜芸十分想看看,被高泠挂在嘴边的李文君,她微微皱眉,对言春说:“你去熬些安神茶,待会儿我给陛下送去。”
“是。”
言春刚走,习桑便进来了,柔柔地笑着,指着桌子上的糕点,眨着明亮的眼睛,问姜芸:“娘娘,这绿豆糕和枣泥酥能给奴婢些吗?”
“你饿了?”姜芸走到她身边,忍不住细细将她玉雪一样的小脸看了一番,“还是嘴馋了?”
“嘴馋了。”她满脸期待地笑说。
“还想吃什么?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