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让人做了给你。”她说着拉着习桑坐下,紧紧地看着习桑明亮漂亮的眼睛,握着习桑的手,问:“这两日事情多,没顾得上问你,平日里可缺什么东西?在这华阳宫里有没有受欺负?言姑姑给你安排的活儿重不重,身体可还吃得消?”
姜芸连着问了好些个问题,习桑静静地听完,扑哧一笑,“娘娘,我一切都好,别担心我。”
姜芸听她如此说,放心似得轻拍了拍她的手,“日后想吃什么悄悄告诉我。”
习桑用力地点头。
姜芸见她小心地用手绢包了几块糕点,问她:“要不要多拿些,和其他丫头们分了吃。”
习桑摆摆手说不用,便笑着跑开了。
言春煮好了安神茶,原是安排了一应宫女太监们跟着,走到半道姜芸又让除了言春其他人都回去,她并不想弄很大的阵仗。
依旧是刘慎带着小太监们在殿外守着,他瞧见皇后来了,忙要进去通报,被姜芸拦了下来,姜芸接过言春手中的安神茶,独自进去了。
言春在皇后进去之后叹了口气,被刘慎瞧见,他问:“言姑姑怎么叹气了?”
“只是忽然觉得这天下情意相通的两人走到一起真是件难事。”
“其实啊,世间能有一情意相通之人,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言春听了刘慎的话,笑着点点头,她四下瞧了瞧,“如何不见公公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叫福岁的那个。”
“他年龄小,贪凉,方才说晚上吃坏肚子了,我便让他走了,言姑姑可是找他有事?”
“没事,就是瞧着他挺机灵的,怪讨人喜欢的。”
且说说刚刚进去的姜芸,尚未进殿门前耳朵敏感的姜芸便听到了里面有零散的琴弦响,那声音很低很小,是用指尖一下一下拨动琴弦的声音。
循着声音,她无意识地放慢放低了脚步。
在内殿的花格隔断轻纱后止了步。
这是高泠的声音,“中指,这根手指,对,中指向外是谓‘剔’,试一试。”
女人细柔的声音说:“这样嘛?”
琴弦拨动,“噔”的一声之后,高泠用温和的声音又说:“不要太肯上了,也不能碰到前面的那根弦。”
“这也太难了!”
“是你闹着要学的。”
“哈,你还说我,谁叫你不早告诉我你是陈焘的?我家夫君弹琴弹的那么好我都不知道,就要罚你教我弹琴。”
“好啦,别闹了,来,扭过去,教你下一个指法。”
“子清,你说到底什么是音乐啊?”
“音乐嘛,《礼记·乐礼》中有一段,这样说,‘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世间万物都是音乐,今日风吹房屋、树木发出的呜呜声、雨槽哨声也是音乐。文君,弹琴,不仅仅是用指使弦发出声音,不是如此经过技巧加工合而为乐,而是要用心去感受,好的音乐都来自自然,你听,现在外面的风声。”
瞬间屋内静了下来,姜芸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呀!我听到了一个音乐,特别好听。”
“什么?”
“你的呼吸声,这世间最好听的音乐。”
姜芸听到此,想继续抓着这样的时刻听下去,她想知道他们之间都说了些什么,想知道他们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想抬眼透过绢纱仔细看一看李文君长什么样子,可她没有看,但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女人坐在他的怀里时的模样,他耐心地教她弹琴的每一个指法,就像当初他教自己那般。
姜芸发觉,她一味想要挽留的过去,早已不属于她,她收回了自己对两人的注意与窥听,端着安神茶往外走。
刘慎替她拉开门,瞧见皇后脸色僵白,精神有些涣散,他与言春对视了一下,这么快出来,两人心中也都知道了个大概,并无多说。
言春接过姜芸手中的茶盅,柔声道:“咱们回吧。”
言春跟在姜芸后面,只见她脚下虚空,也没有了来时的仪态,只是那样往前走着,走出了很远,忽然从他们身后传出了舒展悠扬的琴声,那样与人心自然合为一体的玄妙琴声,穿透时间、记忆和身体。
那是陈焘的琴声,姜芸回过头看。
正阳殿里的千万盏灯光,映在铺满水毯的青砖地里,出现了两座大殿,一面是实一面是虚,从那实的一面溢出来咿咿呀呀的琴音,姜芸顿了顿,她想不听便罢,不听便罢,然后疾步逃离。
颤抖着的双肩越来越塌,姜芸又走出了很远,可那琴声穿透空气,飘荡、笼罩在姜芸头顶的天空。
她忽然捂着脸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