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做为一个深得重用的刺客,任辛明白自己生而为剑的命运,她坦然接受。
潜入黑夜便是化身索命的恶鬼,见血封喉。有时候她甚至忘记为什么要杀眼前这个人,但那也不重要,倒在她脚下的陌生面孔太多了。
时间久了,就会习惯。
其实也没什么不安的,正是因为踩着这些人的命,她才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左使大人。
任辛摁住左臂鲜血淋漓的伤口,咬牙推开了房门。
出任务负伤而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个她迟迟未归的夜晚,都有一盏烛火为她守候。
她的鹫儿,就坐在烛火前,怀揣着担忧和期盼望着她,目光落至她臂上滴落的鲜血,眼尾就泛起薄雾般的红色,氤氲起一层莹光。
“师父!”李同光赶忙上前扶她到床边。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任辛凝视着他。
不知说了多少遍,无须等她回来,他倒是从没有听进去过。
“可你不在,鹫儿睡不着。”
“我怕你不回来了。”
他如实答着,开始轻柔地帮她处理伤口。
任辛明白,他是最怕被抛下的,可是他不可能永远和她在一起,徒弟总要有独挡一面的那天,李同光对她过于依赖,让她有些头疼。
想到他未曾感受过母爱与亲情,她又无心就计较太多。
“你知道的,我从不会失败。”所以永远不可能回不来。
他连连点头,眼睛比烛火还亮,“师父最厉害了。”
她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习惯性地去摸他的头,不过她的手伸出一半时他就已经凑了过来,像小猫一样蹭上了她的手。
任辛面上因为杀戮遗留的麻木感终于消退,眼里有了些笑意。
其实她是高兴的,动容的,即便生来就是一把无情的剑,也会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情。
李同光的看她眼神太过虔诚,那样的仰望和信赖,何尝没有填补着任辛心中破碎的缺口呢?
她的经历让她明白,真心,是最难得到的东西。
“师父,你睡吧,我守着你。”
李同光关切地开口。
“你也去睡吧,小伤而已。”任辛回他,在她受过的伤里来说,确实微不足道。
“不要,我要守着你。”
他的眼神执拗,由于逆着光,他微卷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更像小鹿了,任辛想。
既然他想就随便他吧,她没必要拒绝他那张倔强的脸,“随便你。”
说罢,她就躺了下去。
李同光就这样枕着胳膊半趴在她的手边,他的目光定格在她深锁的眉头,如雪色落梅样冷艳的面容,以及微微张合,浅浅呼吸的红唇。
他的师父,从来都是不施粉黛,也美的惊为天人。
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用指骨轻轻刮蹭她微凉的指尖。
她没有反应。
作为一个该时刻保持戒备警惕的杀手,她居然睡熟了,恐怕任辛自己都没有料到,在李同光身边,她是如此安心。
而此刻这个让她放下所有防备的小徒弟,手指绕过她的下巴已经抵达了她雪白的耳垂。
他不紧不慢地凑近她,墨色的瞳仁散发着强烈的渴望,闪烁着一种危险的占有欲,李同光的表情却是温柔深情的,疯狂与缠绵在他脸上交替,最终变成一个落在任辛眉目间的轻吻。
似乎是感知到什么,她的眉头,居然就这样舒展开了。
这样的逾矩,让李同光愉悦。
可是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吻,怎么够呢?
他想要的远不止此。
他要师父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师父…你是鹫儿的…”
他轻声呢喃着,将她泛着冷白的食指放入口中,舌尖辗转,给她留了一处湿意。
他不急。
那时,他以为他们会一直相伴着,直到师父明白他真正的所求。
他曾是那样咫尺触碰过她,冒犯过她。
而转眼间,只剩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