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彦磊,镇宁王......」
这个在洪彦磊眼中已然是死人一个的「南云公主」,此时此刻仅仅能隐约可见的嘴唇,竟然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喃喃自语的细碎声,在夜风中难以辨认,使得洪彦磊眉头一皱,上身不自觉地前倾,像是最后慈悲地施舍给死人的怜悯。
「你说什么?」
洪彦磊自觉已经捕捉到这个叛国贼人,心里也不慌不忙,宽宏大量地容许她多说一些临死前的遗言。
岂料,秦咏盈原本一直低低垂下的头颅,遽然一个抬起,伸出虎爪,紧紧钳制住洪彦磊的衣领,死死不放手!
「镇宁王,你口中所说的叛国贼人,恐怕是你自己吧?」
秦咏盈双眼瞪得老大,嘴唇咬得发紫,终于吼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始终对先帝的龙椅虎视眈眈,枉费先帝念在旧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你一马!」
「谁知你胆子大得竟能吞天,居然暗地里部署兵力,调动禁军,举兵做反,更将自己的鼠蛇勾当,全都怪罪在可怜无助的南云公主身上!」
「你愧对王爷这个名号,愧对于云国的天下百姓,更愧对于南云公主!」
秦咏盈句句带血,指甲几乎嵌进了手掌心内,满腔都是为夏之萸打抱不平的不忿。
她知道,这皇宫底下,已然全都是镇宁王的走狗,恐怕最后一人为南云公主发声的,就只有自己了。
洪彦磊觉得奇怪,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自称自己南云公主。
不过转念间,想到了她怕是得知自己命数已尽,自己历来备受尊敬的南云公主名号,亦只能在最后这里呼喊了。
不过......
听到眼前这女人对自己的指控,洪彦磊不由得手指一紧,脸上露出了一抹异常残忍的笑容,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并没有说任何话。
那副模样,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好你一个南云公主,竟然到死还胆敢侮辱我们至尊无上的王爷!」
洪彦磊身后的将士们大吼大叫,不曾想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公主居然还敢反驳他们的王爷。
「恳请王爷就地处决,杀了她,好给先帝和天下子民一个答覆!」
「对对对!杀了她,杀了叛国贼人!」
随着洪彦磊一个施施然的抬手,身后的将士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吗?」
洪彦磊不怒反笑,斜眼睥睨着秦咏盈捉住自己衣领的手腕,笑容惊悚而可怕,露出了他带血的牙齿。
「你说得没错,我才是那个叛国贼人。」
洪彦磊压着嗓子,伏在秦咏盈的耳边,像是猫玩弄老鼠般轻声道。
「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毕竟,现在全天下认为谋杀当今皇上的人,正是他的独生女,南云公主你了。」
洪彦磊笑得好不快活,强而有力的手指头,捏住了「南云公主」的下巴。
「正如我的将士们所说般,为了天下安定,我只能杀掉你这个叛国贼人了。」
背对着众人,洪彦磊眸子里尽是目空四海的高傲与小人得志,高高举起了锋利的刀剑。
「南云公主,再见了。」
在最后一瞬间,秦咏盈指天怒吼:「镇宁王,你终会不得好死!」
咚!
伴随着一颗人头落地......
只可惜,任嚎叫带着浓厚的悲伤与哀痛,在下一秒也戛然而止了。
血,染红了整个天际。
而当中又有多少人的血,是蒙冤牺牲的?
「这个聒噪的女人,可总算安静了。」洪彦磊烦厌地甩了甩自己剑上的血珠。
正当他走了几步,想要骑马离开,交给手下处理尸体,乍然又察觉到哪里好像不对劲,猛地一回首,眼睛如鹰爪一般紧紧盯着地上那个身披铠甲的尸体。
这个南云公主,生前本就极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就算参加什么大型的宫宴,也会戴一条丝巾遮挡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外,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丝毫不引人注目。
故此对于她的声音,是完全知之甚少的。
至于容貌......
洪彦磊回想起了先帝某一年的生辰庆典,乖巧恬静的南云公主就像往常一样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只是那一对眼眸,与别的女子截然不同。
就仿佛乍一看,她是属于乖巧得有点沉闷的女子,然而细心观察的话,她的眸子之下,似乎还埋藏着精明与调皮,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洪彦磊心头上隐隐的不安,终归变成了极为的不安。
洪彦磊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地上之人的头盔。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