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搬工地:有的拆工棚,有的搬工具;有的搬木料,四个人抬一根,累得一歪一歪的。
柳府丞也过来帮忙,她怕耽误了配殿的动工,催促着大家。大家一趟一趟的,如穿梭般往来不停,把大家累得不行。到中午快收工时,李友朋见柳府丞也累得疲惫不堪,便道:“大人,你也累了一上午,要不就在这凑合着吃点?省得来回跑,怪累的。”
柳府丞见李友朋如此说,心想:干了一上午的活,这么累,回府吃了饭又得匆匆地往回赶,真不如在这里吃一点省事,这样也显得自己平易近人,也能与李友朋多接触些。便欣然同意,道:“我也尝尝你们的伙食。”
李友朋对李成孝和吴心安道:“成孝、心安,你们俩去打饭。柳大人也在这儿吃,把大人的碗筷洗干净了。”
李成孝和吴心安应了声,向工地外的灶房走去。
不多时,李成孝端来一筐干粮,有白馍,也有黑窝头;吴心安端来一大盆炖萝卜,放在地上。那炖萝卜里还有一些肉块。工友们拿来碗,一个个放在菜盆周围,吴心安拿着勺子分菜,每个菜碗里都盛了一块肉。分完菜,大家各自端了自己的碗,又从筐子里拿了一个白馍和两个黑窝头,找个地方吃去了。
李友朋来到菜盆前,拿起勺子,将自己碗里的那块肉舀到另一个碗里,然后端了有肉的那碗菜,又用筷子窜了两个白馍,来到工棚下,放到柳府丞面前的木工架凳上,道:“柳大人,将就吃点吧。”然后又返回去,端了自己那碗没肉的菜,拿了两个黑窝头放在菜碗里,又拿起剩下的两个黑窝头,端着菜碗,来到工棚下,坐在另一张木工架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柳府丞低头吃着饭,道:“你们伙食还不错,尽吃白馍,菜里还有肉。”
李友朋边吃边应付道:“还可以。”
柳府丞抬起头,见李友朋吃的全是黑窝头,诧异的道:“你怎么光吃窝头?”
李友朋应付道:“这就挺好。”
柳府丞疑惑地道:“你的白馍哪?”
李友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此时柳府丞才明白,道:“是不是给我了?”柳府丞顿时感到过意不去,站起来走到李友朋跟前,见他碗里全是萝卜,又道:“你把肉也给我了?”
李友朋道:“大人,这工地的饭比不了你府里,不过,今日这菜算是好的了,全托你的福。”他像是开玩笑,但又很真诚。
柳府丞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一来,争了你的。”
李友朋道:“大人,我从小习惯了,别说现在还有菜吃。在家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菜,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了。”
柳府丞疑惑地道:“不会吧,不吃菜吃什么?”
李友朋道:“吃咸菜呗,我们一年到头都吃咸菜。”
柳府丞饶有兴趣地道:“你家什么情况?离这有多远?”
李友朋道:“我家在西图国耶赫邦,离这儿有三百多里路,家里也是种地的。我有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老婆在家里操持家务。不算富,但基本上也不挨饿。”
柳府丞好奇地道:“你们那里还有挨饿的?”
李友朋道:“怎么没有?多的是。我小的时候就挨过饿。那时候,家里全靠父亲和爷爷种地养活,经常吃不饱。到了冬天,地里没活了,便天天喝糊涂,不让吃干粮。我四五岁的时候,一顿饭能喝三大碗,肚子撑得老大,圆圆的,鼓鼓的,像个□□。那糊涂稀,不撑时候,还不到吃下顿饭早就饿了。饿得实在不行,就喝水。”
柳府丞疑惑地道:“喝水能充饥?”
李友朋道:“喝了水,把肚子撑起来,就不觉那么饿了。”
柳府丞道:“你那么小就挨饿,你父母不心疼?”
李友朋道:“没办法,家里粮食不够吃,只能靠这样省。我父亲和爷爷也是吃不饱,种地的时候又累又饿,直不起腰来,就用织的布做个长扎腰带,勒紧了,再在肚子上别上双旧鞋底,把腰撑起来,再干活。”李友朋边说边摇头,好像不忍心再回忆那苦难的往事。
柳府丞同情地道:“没想到,你们这么苦啊。”
李友朋道:“这还不算最苦的。我记得,我六七岁那年,天不下雨,庄稼没有收成,到了第二年春天,差不多是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那季节,粮食吃没了,新的庄稼还没长成,饿得人都翻了白眼,那年饿死了不少人。”李友朋眼前浮现出当年那悲惨的情景,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依然历历在目。片刻,才回过神来,叹息道:“嗐,这都是命。”
柳府丞也感叹道:“这么苦呀!”
李友朋道:“可不是?没有了粮食吃,人们就去地里挖野菜。野菜挖完了,就去扒树皮。那树被扒得一个个光溜溜的。好多人得了‘大肚子痞’,有人叫‘水鼓病’。后来树皮也吃光了……”李友朋有些哽咽,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天空。
柳府丞关切地问:“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