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朋叹了口气,道:“哪还有什么办法?只好外出逃荒、要饭。一家人,把省下来的那口饭给我吃,想保住我这个李家的独苗。就是那年,我爷爷也饿死了,我半岁多的妹妹,因为没奶吃,也给饿死了。”李友朋眼圈都红了,停了片刻,长叹了口气,感慨地道:“那日子,不是人过的。”
柳府丞听了,十分同情,又问道:“再后来呢?”
李友朋道:“到了我十三岁,我父亲觉得,要想有饭吃,就得学门手艺,有了手艺,才饿不着。于是,父亲托亲戚找到一个有名的木匠,让我去跟他学木匠活。去了要先干一年的杂活,师父觉得满意才收为徒弟。只有拜了师,师父才教手艺。”
柳府丞道:“还有这规矩呀。”
李友朋道:“不仅有这规矩,而且,学徒期间只管吃饭,不给工钱。就这样我也感到很满足,因为挨不着饿了。才去的时候,因为我还小,拉大锯够不着,就踩在大板凳上,经常从上面掉下来,整天碰得腿青胳膊肿的。又不敢喊疼、叫累,要不,师父觉得你不能吃苦,干不了这活,就不留你了。那时候心想:父母不容易,把我养这么大,能下地干活了,却不能给家里出力,也不能给家里挣一文钱,再不好好学,对不起爹娘,没脸回去见他们老人家。于是,就咬紧牙坚持着。有时累得厉害,再加上想家,就躺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哭完了,第二天还得好好地干。反正我是记住了父亲送我时栽培的话,他说:儿呀,好好学本事,只有学的本事才是自己的。有了本事,才能养家糊口不挨饿。因此,一有空我就看师兄们干活。到了晚上,躺在被窝里琢磨,他们是怎么干的,为什么这样干。后来,就帮着师兄们干些活,师兄也能趁机歇息一会,因此,两个师兄都很喜欢我,也悄悄教我些手艺。这样,到正式拜师的时候,我已能干不少活了。师父见我能吃苦,又勤快,好学还爱动脑筋,很高兴,没用亲戚再求师父他老人家,就直接收我做了徒弟。拜师后,师父特别喜欢我,师兄们背地里还说师父偏心眼,我自己也觉得是。我很自豪,但从没骄傲过,因为怕师父生气,不再教我本事了。”
柳府丞同情地道:“你学徒这么不容易啊,也吃了这么多的苦。”
李友朋感慨的道:“年轻时吃点苦算什么?就这样,我跟师父走南闯北,学了两年徒。师父说我学成了,可以出师了。我说:‘师父,您说的是三年,我还是学满三年吧。’
师父听了很高兴。在那一年里,我学到了师兄们没有学到的手艺。我虽然晚挣了一年的钱,但我却多学了东西,我觉得很值得。”
柳府丞称赞道:“李工头,你真是想得高,看得远,有头脑,非一般之人呀。”
李友朋笑了笑,道:“哪像大人讲的,我就一小百姓,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多学点手艺。”李友朋沉思道:“这些年,我也收过几个徒弟,但却没有一个像我当年学徒时那样的。后来想想,也是对徒弟们要求得太高了,也就不太计较了。”
柳府丞感慨地道:“怪不得,你虽然是工头,还能真卖力地干,看来,是当年养成的习惯呀。”柳府丞又同情又佩服。
李友朋道:“力攒不下,人累不死。多干点活手不生疏,没什么不好,反倒是偷奸使滑让人烦。”
柳府丞道:“李工头,你年轻时吃了不少苦,现在是苦尽甘来,老来有福啊。”
李友朋不以为然的道:“大人,我有啥福?都这个岁数了,还撇家舍业的在外面讨生活,哪里是福?”
柳府丞惊讶地道:“来这里不好吗?”
李友朋道:“大人,你是不知道,但凡家里生活好些的,谁愿意背井离乡,漂泊在外?”
柳府丞不解地道:“那你怎么来了?”
李友朋悻悻地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国里招募人,给的工钱多吗?”
柳府丞听了心里有一种失落感,便有些不满地道:“你只是为了钱?”
李友朋笑了笑,道:“大人,我一介草民百姓,身无一官半职,又非饱读诗书,除了油盐酱醋柴,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还想什么?”
柳府丞无言以对,闷了一会,又道:“你老婆漂亮吗?”说完,自觉问的有些唐突,还不好意思起来。
李友朋哈哈一笑,道:“什么漂亮不漂亮?我们小百姓哪讲这个?只要能生孩子,会持家,对我知冷知热就够了。”
这时,李友朋见工友们吃完了饭,他赶忙扒拉干净碗里的菜,连菜汤也喝了,将手里剩的一块窝头塞进嘴里,囫囵地咽了下去。站起身来,并将柳府丞的碗筷一并收了,然后对工友们大声喊道:“干活了,干活了。”
第二日上午,柳府丞又来帮着搬工地,见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便对李友朋道:“李工头,今日我还能蹭你们饭吃吗?”柳府丞已不是单纯的在这干活、吃饭了,她是想多与李友朋接触。
李友朋道:“大人,看你说的,只要你不嫌饭孬,我们还求之不得啦。”然后对李成孝和吴心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