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虚隐,两人动作行如水,快如梭,看得眼花缭乱,难见高下,也分不出谁会输、谁会赢。
打斗很为激烈,双方内力御出,大有摧山坼地之势,时有杂物飞来,夏语心抱头鼠窜,往偏僻处藏。
山洞本空体,除了中间有一面石璧,隔出两间山洞,四围一眼望平,而且光线还不好。
那面石壁又正成两人交手的地方,夏语心无处躲,避在一处石缝下,扭头见傅方九双手抱臂旁观,拽了拽傅方九袖角,示意傅方九上去帮忙,当然是帮温孤仲卿的忙。
傅方九摇头,观公子招数惊鸿照影,避风如避箭,进退迅疾,一寸短一寸险,虚实莫测,不像平时习武时意在制敌怡情,分明带着刚劲必摧,根本无须他插手,公子是借力宣力。
见棠溪颜猫着身躲地石缝下,顾头不顾尾,傅方九只能摇了摇头。
对方折扇时开时合,招数随着折扇开合,忽快忽慢,却也是逢进必闪,逢闪必进,骤然而至时踢飞夏语心头上不足三肘长的石板,将人一把捏出。
像只突然被拔地拎起的小鸡,惊得在空中扑梭梭,夏语心早是花容失色。
温孤仲卿矫若游龙欺身而近。对方一阵狂笑,收扇一瞬间旋身,举手将人扔出,“温孤兄,竟藏朵美人娇!”
随后灵空一阵狂笑。
身子在快速下坠,完了,肯定会摔成一坨肉泥!夏语心捂住头,只求别把脑浆摔出来!
一瞬间,肩臂被轻轻软软揽住,四肢踏空抓着支点便死死攀住,然后徐徐落下地,只不过也还像藤缠树似的紧紧抱住不敢放。
“夏兄,别来无恙。”温孤仲卿谦谦有礼,由着人缠在他身上。
听到清晰的说话声,夏语心踩了踩脚下的地,确定是站在地面上,推似的从温孤仲卿身上退开,看向来人,一袭素衣青衫,爽朗清举,折扇在手中轻轻敲着,样子洒脱飘逸,躬身还礼,“温孤兄,你倒是别来无恙,多日无信且不见鸿雁归,夏某自以为生了何变数,原来是……哈哈哈!”
“有劳夏兄远赴而来,只是近日……”
“你也姓夏?”仿若如见故人,夏语心激动得移步上前,又怏怏顿住,这里无故人。
“在下夏珩,字无痕,姑娘……”
“未曾向夏兄引见,这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棠溪氏。”
“谁是你……”
夏语心的话被封在嘴里。
温孤仲卿半步倚在身后侧,大有夫妻举案齐眉之意,向夏语心引见,“这位是夏兄。”
夏语心说不出话,横眉瞪眼气得跺脚。
温孤仲卿双眼凝着,看她这样使气,也笑。
倒真像了小夫妻打情骂俏,夏珩折扇一甩,虚虚掩面窃笑,夏语心更是又羞又恼。
夏珩大笑,折扇收起飞身离去,“即见温孤兄无虞,三日后,鹿鸣庄再会。”
人是从哪里飞走的?
夏语心跟着那道被带走的风追去,被温孤仲卿拉住,她指着自己的嘴嗯嗯地急需想说什么,温孤仲卿解开她的哑穴。
夏语心气呼呼的,“我都跟你讲了要取消婚约,你还逢人就……”
温孤仲卿抬手,夏语心吓得往傅方九身后躲,生怕嘴巴又被封住。
傅方九好笑起来,“棠溪姑娘,你就不要跟公子置气了。”
“谁跟他置气?是他逢人就乱讲。”
“你躲方九身后做什么?”
“你、不许随便封人嘴巴。”
温孤仲卿轻轻咳了声,“你为何独独关注起夏氏?”
“以前……”夏语心双眼低垂,想起故里故人,父亲、姑姑、爷爷、奶奶……
父亲走了,爷爷奶奶也走了,只是这些不好与说,隐去眼底晦暗,“以前,随我一起乞讨的,有一位姓夏的姑娘,她走丢了,找不到原来的路。刚刚,我突然听闻他姓夏,就想问一问……我知道,一定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我只是,想他们了。”
沿着油灯里微弱的光,夏语心坐在一块平坦石板上,手中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
温孤仲卿上前,将手伸向她。
夏语心低头默默画着,手中渐渐成了一幅“空门有路不知处”。
门在前方,出了门,却没有天和地。
“石板生寒,要坐多久?”
见温孤仲卿伸着来牵她的手,夏语心抬头抿了抿嘴,将手中的小石子放进温孤仲卿手中,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我现在身体已完全恢复,不日你也要外出办事,温孤公子,不如趁现在,把婚约取消了吧!”
咳咳!
温孤仲卿一把捂住胸。夏语心吓得后退,“你干什么?刚才那么能打,我……”
一双眼睛深邃如黑夜,透着熠熠星光盯来,夏语心一瞬间顿住话,一不做二不休,暗暗提气挺了挺脊梁,“公子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