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豆皮小说>女生耽美>聚沙成塔>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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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2 / 7)

,天气的好坏,家具的好坏,宫人的好坏,檐下那一窝燕子的好坏,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种天真的活力。憋了几百年,她停不下嘴,却从未涉及自己的经历,那恰恰是他为数不多想听的东西。

齐峦丢掉废折子,用笔杆指着绿窗纱,第三次对她开口:“你生前是只蝉罢?”

她笑眯眯地纠正:“是仙女,凤池就是这么画的。”

他不由起了兴趣:“你和凤池很熟?”

越水摇摇头,用涂了丹蔻的指甲慢慢地撕着柚子皮。齐峦看着她低垂的眼睫,最终没有问她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封在画里的。

夏去秋来,流云聚散,齐峦的病更重了。他立在窗口,眺望着满池残荷枯水,感到自己在时光中静默地枯萎。嫔妃们要来探望,他一概拒之门外,连对他恩重如山的老师和一同上过战场的将军也不愿见。晚上醒的时辰愈加少,他的话却一反常态地多起来,支离破碎地描述着塞外金黄的月亮,皓白的雪原,南飞的孤雁,还有更小的时候,母亲为他盖被的柔软的手。

越水偶尔会搭腔,到后来,她干脆不下画了,许是觉得他太过无趣。

齐峦望着中秋的月亮,莫名有些想念盛夏时节的蝉鸣。一日他拖着沉重的病体走进暖阁,忽然觉得殿里空荡荡的,抬头望向那副八尺高的画,才想起越水已经很多天没有现身。

剥好的柚子孤零零地放在供桌上,已经干了。

(二)

这日齐峦终于忍不住去了藏书楼,翻找很久,直到日落才回殿。

他褪了外袍打算歇下,一掀床帐,看到越水趴在新换的软褥子上。她抬起一张憔悴苍白的脸,是个名副其实的鬼魂。

他压下那点若有若无的喜悦,问:“你怎么了?”

越水眼巴巴地瞧着他,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我想吃人。”

齐峦仿若未闻,给她丢了个柚子,照常去隔间批奏折。下半夜收工,她已经回去了。

房里极静,烛影幢幢,照着画中人倾国倾城的侧脸。画纸本该残留几滴血迹,却古怪地整洁如初。齐峦从袖中拿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玉瓶,拨开木塞,檀香混着一丝血腥气飘了出来。他挑了只细紫毫,润了点红色的液体,小心翼翼地落在瑶池盛开的菡萏上。

第二日越水脸色好上大半,却不像以前那样话多。她安静地靠着书架,盯着空白的画,剔透的瞳仁玻璃也似,像尊没有活气的玉雕。

她不开心。

接下来几天,一箱又一箱衣裙源源不断送到寝宫,宫人们私下嚼舌头,齐峦只当听不见。

越水把裙子铺得满地都是,一边变着花样挖苦尚衣局,一边迫不及待地试,半个时辰就要换一套,站在落地镜前美滋滋地转圈,自得其乐。齐峦素来喜净,根本忍受不了凌乱,这时却想,三百年都穿同一件衣裳,确实怪闷的,何况她生前那样的身份,自然挑剔到极处。

“做工一代不如一代。”越水拎着裙角评价,“这件呢?”

齐峦一个好字说了千万遍,她竖起眉头,嫌他敷衍。实则他看不出差别,只觉她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她的眼睛忽然黯淡下来,拉住他的袖子恳求:“我想穿新裙子出去,就是一个时辰也好。”

他蓦地沉下脸:“不行。”

后几日笔润好了,墨也研好了,连书房里的秉笔太监也没这么尽心。案上的折子摆得整整齐齐,旁边还附上厚厚一叠用蝇头小楷写出的对策,用词古旧晦涩,却难得有几处想法同他不谋而合。他不为所动,直到黄澄澄的柚子变成晶莹剔透没有白瓤的果肉盛在碗里,上头还插着牙签。

越水站在他面前,用纤细的手指把银碗朝前推了几寸,小声问:“好不好?”

齐峦被那眼神看得心软,吐出三个字:“我想想。”

她的眼睛像秋天傍晚的星星一样亮起来,笑得傻里傻气。

他把插着牙签的那块放进嘴里,剩下的都还给她:“酸。”

*

这一年钧朝先后经历了大旱、蝗灾、洪水,终于紧巴巴撑到了新年,当各地灾情减弱时,齐峦已是强弩之末。入冬之后,太医频繁出入寝宫,劝他不要劳累,可宫中压根没人可以管住这个孤僻而固执的皇帝。

越水的精神越来越好,可也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榻边。他的睡眠比夜晚还漫长,就算她趴在他耳边说话,他也听不见。

到了正月十五那日,齐峦奇迹般地走下地,洗了澡,换了衣,而后熄了灯。

月光下的美人呆呆地望着他,他微微一笑,卷起墙上的画放进布袋,沙哑道:“我们走。”

越水从来没有上过街。不记得多少年前,她曾站在高楼上眺望,黑漆漆的大地只有王宫灯火通明,像个燃烧的牢笼。

年节最后一天,京城解了宵禁,大街上人山人海,几丈高的灯树在闹市中璀璨生辉。满月照着人间,星子落在湖面,画舫在银河的波光里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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