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前方,长女夏丹霞、长子夏臣和次子夏助是夏老将军早年过世的前夫人所生,二女儿夏书云和三女儿夏则灵是续弦的姚惠卿所生。很久以前夏丹霞嫁入魏国公府,恰好与夫婿徐鹏举回家省亲,便留在府里接驾,夏书云尚未出阁,生来身娇体弱,被两名侍女搀扶着站在末位,不时用帕子舒缓胸口。
“二妹,你还好么?要不让翠儿扶你回房歇着?”夏丹霞听到轻微的咳嗽声,体贴地注意到夏书云逐渐苍白的脸,夏书云却目光凝滞在某处,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二妹?二妹,你看什么呢?”夏丹霞狐疑地看着她。
“嗯?”夏书云被唤了好几声才回神,虚白的脸蛋很好地掩去那抹绯色,有些不自然地垂眸,“大姐,我、我没看什么,我没事。”
大姐早已成家,三妹也有了好归宿,她不免受了影响。她并不敢打量太子的容颜,但是站在太子身畔的灰袍男子,银冠玉带,腰带紧束下的纱袂随风拂动,在一众带刀侍卫的围簇下从容轩挺,点头抬手间尽显皇亲威仪,尤其那泓散发着熠熠神采的褐眸,看一眼就会深陷。
听父亲称呼他宁王……夏书云埋头咬唇,又开始愣神。夏儒迎着贵客走在前面,姚惠卿关切的目光从夏则灵转移到夏书云身上,很快浮起疑云。
入夜,夏府在后湖长亭设宴,两排素绢纱灯点亮池水,热闹喜气,艳红斑斓。坐在朱厚照身旁的夏则灵,身着玫红色广袖仙裙,衣襟和裙面刺绣银色鸾鸟,广袂细腰,轻盈灵动,娇嫩又不失华贵,与平日简单一色的着装判若两人。宁王瞥到她的变化,秋日渐近,夏则灵的衣装真是越发清凉,娇媚得能揉出水来,这副模样能这么能吸引他,何况是朱厚照?
“难得与则灵回家共享天伦,我来敬岳父一杯。”杯盏的起落声中,朱厚照真诚举杯。
“使不得,这岳父什么的,老臣可不敢当啊!”夏儒连忙起身作揖。
“这是家宴,没有外臣,岳父不必见外,我视则灵为挚爱,与平凡夫妻并无差别。”朱厚照边言语边笑着看夏则灵,夏则灵回以柔美的笑。忽然,她的视线定格住了!灯火洒落不均匀的位置,大哥二哥那桌,她瞅见一道举止文雅的熟悉身影,王阳明握着酒杯,越过人群柔柔地看着她,身旁为他夹菜,面容姣好的女子,是他的妻子诸琼月。任父亲去跟朱厚照互相恭维,她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不远处的那桌,平时玩的熟的夏臣夏助也不禁起身跟她行礼。
“大哥二哥,你们就别来这套了,安心喝你们的酒就是。”夏则灵无奈摆摆手。
“是,看来三妹还是老样子,那我们就不多礼啦。”夏助呵呵一笑,夏臣恭谨地坐了回去。
王阳明旋即起身敬酒,诸琼月也随之站起,夏则灵想笑,却控制不好表情,一时语塞。
“王阳明拜见太子妃,在此恭贺娘娘凤仪安康,万千之喜。”王阳明露出欣慰的笑。他早就认为这个夏家妹妹绝非池中物,一旦进了宫,凭她的才华和个性,免不了要对江山社稷造成影响。海阔凭鱼跃,他自信夏则灵不会让他失望。
就在那种熟悉的安全感汹汹袭来之后,一句久违的问候让她火热的心脏瞬间冷却。王阳明真挚的祝福猛然刺痛了夏则灵的心,她挤出微笑看了一眼诸琼月,反复调整呼吸,忍着泪意轻声道:“师兄就别说见外的话了,倒是我,错过了你与诸姐姐的婚礼,实在遗憾。则灵也恭喜你们,修成好事,月圆成双。”每一字,都像刀子剜她的心。夜色下的王阳明,清俊中透着几分成熟,暗夜中亦是光可鉴人,不论她是面对朱厚照的痴,还是宁王的恨,在王阳明独一无二的干净气息下,一切都变得低俗渺小。
“呵呵,既然如此,就免去那些繁文缛节了,江南一行,想必你是收获颇丰。听说你在观自在书院的院试上得了甲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我跟着师兄求学多年,耳濡目染,都是师兄教得好。”说开了话,夏则灵逐渐平和。
闲聊几句,忽然有人插话进来,宁王走到王阳明面前,随手拿起一只酒盅斟了一杯,“本王游历书院之时,有幸与太子妃手谈几局,不料胜负未分。听太子妃说她下棋是跟她师兄学的,当时本王就好奇是何等高人,存了来日切磋之意。那么这位师兄,就是王侍郎你吧?”四周的纱灯一亮而黯,晃得王阳明表情变幻。宁王瞳孔幽深,这个年轻官员明明不习惯攀附权贵的场合,对藩王的搭话内心不为所动,却勉强故作入世的样子,他深深觉得只有这个人,才配得上“无欲则刚”四个字,若在乱世说不定成为一名从龙之臣。
“王爷过奖了,太子妃活泼烂漫,是王爷太谦让了。阳明才疏学浅,不敢跟王爷切磋技艺。”
“王爷在书院跟不懂老师切磋,样样皆胜,结果让不懂老师怀恨在心,给王爷使了那么多绊子。难道王爷又要给自己找对手,跟我师兄决战到你死我活吗?”夏则灵轻蔑地看着宁王。
“只是下棋而已,哪有你死我活这么严重呢?要是太子妃有所担心,本王还是继续找你下棋,直到分出胜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