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整理床铺,夏则灵在屏风后的浴桶泡澡,洗去一路的尘埃和疲惫。月至中天,她不知不觉枕在木桶边缘睡了过去,待房内响起行礼之声,她吓醒了,抬头却见朱厚照探头过来,她立刻双臂环胸遮住微粉的身体,瞪大眼睛望着突然出现的人,“你、你先出去,让我把衣服穿好。”
朱厚照也没料到美人出浴这个场面,先是一惊,又是耳根一热,稍作停顿,点头出去。
夏则灵匆匆换好丝衣内衫,将拢起的长发顺到一边,走出屏风的步子变得慢吞吞。房内极静,忽然听到窗外狂风大作的声音,天阴了许久,酝酿一场大雨倾泻而出,雨声都让人心惊肉跳。
见她出来,朱厚照一个箭步上前从身后抱住她,炽热的胸膛几乎容纳不住狂跳的心脏。“殿下……”夏则灵想躲,朱厚照却抱得更紧了,下一刻将她打横抱起来到床边,拥着她滚到塌里,急不可耐地吻上她柔嫩的嘴巴,夏则灵喘不过气,推他的肩,“不要这样,不是说回宫才、才……”
“我食言了。”朱厚照掰开她的一只手按在枕畔,唇瓣开合间还会擦到她的唇,这几个月,一个又一个难捱的漫漫长夜,他无处排遣,面对心爱的女人躺在身边还无动于衷,那还是男人吗?离开梅龙镇,他不想再维持那个老实敦厚的形象,只会让他吃亏,他望着她慌措的眼,带有乞怜的受伤,“则灵,不要再逃避我,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我们是夫妻啊,你就接纳我吧!我也是人,也会委屈也会心痛,别让我再心痛……”朱厚照低头,吻她的额角、眉心、眼皮、鼻梁,留下片片温柔湿热的爱痕。
夏则灵僵住,手指一阵阵麻木,心也凉了一半。是啊,都已经这样了,她还在抵抗什么?感情上,朱厚照不是傻瓜,真的伤了他的心,对她并无好处。可,这是她在清醒下的初次,如此违心跟他欢爱,当真为难!她直视着朱厚照眼里的饥渴,充斥着一点就着的火星子,这一刻,他再也不是帮她抱琴研墨的同学朱正,他是未来的大明之主,是她名副其实的夫君!她缓缓闭眼,抵在他肩头的玉手僵硬地移到他后背,轻柔地摩挲……“嗯……”朱厚照脊背一紧,铺天盖地的吻如狂风席卷,啮咬着她的耳垂,“灵儿,好灵儿,相信我,我会做得很好,我会让你幸福,让你快乐……”
天雷滚滚,雨势浩大,饿了多日的饿狼,撕咬着,品尝着羔羊的甜美,被风撩起的帷幔,遮也遮不住的春光。红梅初绽,又怎堪风雨催折的苦痛,交颈缠绵,又怎知个中伤心破碎?
连绵的雨珠顺着瓦缝流淌,无助的轻吟湮没在雨幕,院落对面的厢房,窗扉大开,端坐着一道龙章凤姿的身影。
朱厚照顶开夏则灵的刹那,宁王拔剑出鞘,凛凛寒光射穿了水汽。
樊礼武艺高强,何等耳聪目明,却是不解,“主子昼夜兼程数日,人困马乏,您还不睡吗?”他不明白,明明王爷已经取得了太子的信任,怎么还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些年,晓宿夜行是常有的事。”宁王用巾帕慢慢擦拭着剑刃,轻柔缓慢,如同抚摸女人光滑的肌肤,“这把剑,陪伴本王多年,染的都是该死之人的血,下一回……”话落,宁王将剑狠狠一抛,扎在门口的地砖上,“铮!”的一响,混着惊雷劈开云层,任风吹雨落,屹立不倒。
第二日雨过天晴,承载着王公大臣的护卫长队向应天开动。清晨,金黄的阳光在水面跳跃,密集的水网浩浩荡荡地注入长江天堑,山河秀丽,蔚为壮观。宁王早膳后站在甲板上,眺望昔年太祖建立大明的龙兴之地,内心涌起的浪涛何止千尺万丈!六朝繁花谢尽,万里夕阳垂地,建文一朝覆灭,天下改换他手,那些无人记得的兴亡旧恨,在他冰冷的心底扎了根。反骨里流淌着热血,浇筑出翻覆天下的野心,势必在瓦砾中重塑不可取代的功绩与繁华!
卫队进入应天城门便改换行装,只由谷四维和齐既明带领着七八名黑衣侍卫护送主子们进城。其余人一部分在城外等候,一部分潜入夏府周围暗中维护主子的安全。
洒扫妥当的庭院中,夏儒携家人在照壁两侧等候太子驾临。夏则灵下了轿子跟在朱厚照身旁,置身在家人欣喜又隐忍的泪光中,内心的滋味难以形容,酸、苦、涩……或许武将出身的父亲不能体会她内心的愁苦,但心思慧敏的娘不见得发自内心为她高兴。
“小姐!哦不,应该叫娘娘了。”陶山岁日夜盼着小姐回家,激动得语无伦次,刚要跪下就被夏则灵扶起,“山岁!这是在家里,可别跟我行这样大的礼,快别扭死了。”
山岁暗暗高兴,小姐还是出阁前的样子,自由洒脱,一点没变!她调皮一笑,依在夏则灵身后,悄悄打量那个被老爷夫人行叩拜大礼的年轻男子,这位太子殿下,长得倒是浓眉大眼颇有俊色,只是自从听尹福说小姐准备嫁到宫里,连王大人的喜宴都不参加,她心底就存了疑影,当太子妃是风光,但小姐曾一心想嫁给心爱之人白头偕老,真的愿意进宫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满院请安声起落,清贵典雅的夏母姚惠卿站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