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个月，傅延盛来了姜府。甫一进门，便直奔潜光居去。
傅延盛进了书房，便径自倒了茶喝，一边喝着，一边连连叹气。
“怎么了？可是什么紧急的朝堂之事？”姜易抬眼看他，见他一向从容的面上是少见的愁苦，放下了手中的事，问道。
傅延盛眉间舒缓了一些，摇摇头，无奈地笑：“若是朝堂之事，我倒有的是法子......”
“看来是家宅之事了，”姜易轻哂，又低头看起公文，“想必是同段氏联姻的事吧。”
“是也不是。”
傅延盛一叹，放下杯盏，将手里拿的盒子一并放在桌上：“同大理段氏联姻不仅是家事，宫中也派人来操持了，我倒乐得清闲。倒是母亲，又张罗着三妹妹的婚事，又张罗着我的，还要应付那些有意说亲的贵妇，忙得都清减了些。”
“说亲？”姜易一顿，抬眼看他。
“是啊，我同三妹妹都定下了，自然要开始给小妹说亲了，”傅延盛无奈道，“上次来你家吃喜酒时，我母亲不过提了一嘴，这些天我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没什么中意的人家吗？”姜易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公文，不动声色地问道。
“虽都是世家贵族或官宦重臣的子弟，可要么是母亲觉得内宅复杂的，要么是我觉得人品堪忧，不成气候的。虽有几个尚可，但也不合小妹眼缘，”傅延盛道，“只能再继续看看了。”
“你便是为这个愁眉苦脸的。”姜易心下一松，淡漠的面上少了几分冷意。
傅延盛正色道：“当然，我小妹的婚事，我自然得万分上心。”
闻言，姜易翻着公文的手一僵，不等他说什么，就见傅延盛拿起盒子走来。
“都忘了正事。这是她说上次答应给你家来哥儿的画，托我带来，”傅延盛将东西递过去，道，“方才去找润霖，他不在。还没从巡防营回来吗？”
“是，探子说茂王那边蠢蠢欲动，得盯紧点。”
接过东西，姜易打开盒子，见一纸卷。那纸卷只浅浅占了一部分空间，仅有盒身的一半。
迅速将其合上，他向傅延盛道：“我替来哥儿谢过四姑娘。”
“无妨，”傅延盛摆摆手，“所托已成，和光兄，我便不多留了。”说罢，便道别离去。
待他走后，姜易复又打开盒子，拿出纸卷。展开来看，正是孟如言之像，一笔一画尽显其神韵风姿，可见作画之人的功力非凡。
将画放在一旁，修长的手指绕着盒子里边摸索了一圈，遂从盒壁上扯开布帛。本是盒底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拉手。这盒子果然还有一层。
姜易垂眸看那地方，缓缓拉开后，下面又是一纸卷。
心中一动，他似乎猜到了这是什么。
轻轻展开后，一副女子的画像跃然眼前。熟悉的温和面容带着笑，较之本人更柔美的杏眼仿佛正凝望着他，无端多了些款款深深的意味。
姜易看着画像，眸色深深。
从初见，到后来一次次碰面，他发现这个姑娘和京中传言所称的闺秀典范似乎不太一样。或者说，她不仅仅是人们交口称赞的那个闺秀。
无懈可击的仪容举止和待人处事，让她得以在与一众人精打交道时从容自如，而自然妥帖的半分真诚让此不显油滑。不过因此，她很多时候显得深不可测，复杂又神秘。只是某些瞬间，她身上会流露出仿佛阅尽世事之后的那种疲惫和厌倦，眼神却永远暗藏着一种坚定，好像为了什么可以在所不惜。
而她在他面前时，亦是从容的，甚至是极为大胆的。他感觉得到，她在步步接近，目标是他。
只是旁观她与别人言笑晏晏时，他尚能看清她。每每四目相对，眼神交错，却辨不清那双恍若深潭的眼里，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大伯！”
清脆的叫声打断了姜易的思绪，抬眼望去，来哥儿正兴致勃勃地朝他跑来。
“今天的功课背好了？”姜易将画纸卷起，放进盒子里。
来哥儿点点头，流利地背了起来。
姜易见他一字不差地背下了，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做得不错。”
听见夸奖，来哥儿先是震惊地瞪大眼，随后又眉开眼笑，伸手要抱。
姜易神色淡淡，却仍是将他抱起在怀，然后坐于案前。
“你小姨母给你的。”姜易把案上的画卷拿起，递给来哥儿。
来哥儿打开来看，“哇”地一声，眼睛好像在闪闪发光：“好美呀！”
“小姨母果然没骗我，娘亲好美呀！”来哥儿爱不释手，看了半天，又抬头看着姜易道，“不过小姨母也很美！”
“你很喜欢她？”姜易瞥他。
“喜欢！”来哥儿咧着嘴笑，“以后我要娶小姨母做新娘！”
侍立于一旁的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