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最终吞噬整片村落,妖风骤起,刮得支离地面的茅草屋摇摇欲坠。
草屋里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气定神闲地洗伤口。
外头亮起火把,逍纪泼掉水,站在门口看。
是当地土著,一人拎个木桶,准备找地方摆着接雨。
像被文明同化,或者她本身就不了解这里的文明。
今天之前也只沉浸在很快会离开的幻想中,从没产生过了解的欲望。
那群人除了说话听不懂,其他的穿着,长相,或是行为,都跟国人差不多。
逍纪刻板印象里关于部落土著的模样,在他们身上是一点影子看不到。
理应依靠雨林的他们,却都对那地方视若无睹。
近在岛后也从没有人踏入,只守着这一隅之地,每天早出晚归。
就像一群简单的,住在孤岛,以捕鱼为生的渔民。
且他们捕鱼,仅仅为生,不为交易。
除非遇到重大事件,或者资源极度匮乏,他们轻易不会出岛。
逍纪也知道,看似平静的海吞噬起人来绝不会含糊,所以从没想过让他们任何人为她个落命鬼冒险。
打从一开始,她就做足了等待的准备。
只是时常内心焦躁而已。
然后就因为整天唉声叹气,自言自语,嫌东嫌西,日夜颠倒,还一身公主病被村民们嫌弃。
单拎出来自己住。
还贴心地给搭了件小单间。
“……”
在那之前,逍纪一直不知道原来她的那些习惯,是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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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荆敲门进来时逍纪正趴在窗户上发呆。
见他端着盘黏糊糊的绿汁,当即炸毛。
她缩到房间角落叫嚣道:“我宁愿伤口感染,溃烂至死,也绝不涂这玩意儿,谁涂谁是狗!”
她永远记得她醒来的那一天。
就躺在搁进草丛里的一张板上,旁边有个大娘用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草叶。
本也没什么,可她看到大娘边砸,还边往草汁里吐口水搅和。
这也没什么,但当大娘把绿糊糊的草汁递在她眼前让她抹伤口时……她很不给面子地背过身干呕去了。
谁成想到这还不算完,拒绝大娘后,她想起身。
当时只觉得肚子周围凉飕飕的,定睛过去……那草绿色就跟会打人似的,当头给她一棒。
她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而后就被贴上了“矫情”“公主病”的标签。
还真不是矫情,她是真的觉得非常非常不卫生。
以及十分万分的……恶心。
阿荆作为全村唯一一个听得懂两方语言的人,当然听说了这事。
却依然对逍纪此时的应激反应表示无语,冷个眼站在那。
“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消毒吗?”逍纪问。
阿荆被气笑了,“没有。这是我凿的,放得煮过的温水,干净的很。”
逍纪在这待了这么多天,阿荆简直就是她再生父母。
虽然经常斗嘴吵架,但并不妨碍她信他的话。
也并不妨碍他对她发自内心的关怀。
她拎个木凳递给他,又在他旁边坐下,撑开手掌,“涂完明天就能好了吧?”
阿荆没好气道:“就这伤口,我不凿快点过来,都怕它愈合了。”
逍纪直叹气,“不会留疤吧?”
阿荆用木棍蘸起一点绿汁往她手心抹。
清新浓郁的青草味盖过空气中的咸湿,丝丝冰凉沁入心脾。
“伤口太浅,想留没处留。”
“太好了。”逍纪回得有气无力的。
阿荆动作没停,淡淡瞧她一眼,随意道:“明天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逍纪没什么反应,“嗷。”
“我看你这几天也挺焦躁的,可以考虑带上你,你去吗?”
逍纪刚准备拒绝,恰巧看到阿荆眼角略显为难的滞停。
像是下定很大决心才把话问出口,问完又立刻后悔,一心期望她说“不”。
一定是件非常事,逍纪心说。
反正雨林随时可以探,况且就算翻来覆去地寻,也不一定找得到那个男生。
所以。
“去,当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