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雨还真的下了雨,璘与布鲁斯刚一落地淋成个落汤鸡,厚重粘腻的湿衣服挂在身上,皮肤都感觉要喘不过气来,闷闷沉沉,头发也胡乱贴在脸和脖子,刘海挡住视线,需要不时抬起沉甸甸的胳膊去拨开头发。
她们牵着手在哥谭某处富人住宅区的路边淋着雨边跑边笑,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寥寥行人,他们撑着伞脚步匆匆,投来诧异的眼神后又继续赶他们的路。
被那些目光扫视的时候,布鲁斯有些窘迫,收起嘴角注视着面前的背影来凭此躲过那些目光。但他转念一想,璘似乎就不在意那些人如何看她,因为他们无关紧要,也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错。
他心中豁然开朗,明明是难得的狼狈体验,布鲁斯反而感到心中的郁气从沉重的躯壳里蒸发。
璘拉着他在随便一幢小别墅的门前停了下来,突出的小小屋檐为他们提供了暂时的避风港,但这还不够,璘按响了门铃。
“你在做什么?”布鲁斯稍微捏紧了璘的手。
她没有回答,朝布鲁斯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单手整理了一下出门前换的长裙。
针织长袖与毛呢长袖下是一男一女交握着的手,两者的大小相距不多,总归还是璘比他的手要更纤长一些。
布鲁斯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手还在牵着,好似手里握的是烫手山芋那样抽出了自己的手掌。
疑惑询问的视线落在身上,布鲁斯讷讷道:“牵着手有点热。”
说完他就恨不得自己没长这张嘴,大冬天还下着雨,如此蹩脚的理由竟然也能说得出口,可是璘点点头当作了解后就不再看过来了,忽上忽下的情绪闷在心中让人烦躁。
身旁少年的情绪正在咕噜咕噜冒泡,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起他与托马斯的吵架,就当他是真的热了吧。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门终于打开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
开门的是一位长得很和善的中年男性,他两鬓斑白,笑容温和有礼,脊背挺得很直,语调悠然,穿着休闲但十分整洁整齐,从衣服的剪裁可以看出其价值的不菲,腕上戴着一副手表,脚上蹬的是一双闪亮的皮鞋,头发甚至抹了发胶。
看上去是一位生活考究且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
少女脸颊上堆起窘迫的羞涩,小小地抿唇微笑后才向屋主人请求讨两杯热水,她与朋友出来得太急没有带伞,淋了大雨后怕感冒。
“求求你了。”她双手合十,平日里沉静居多的透彻蓝眸融成一汪春水,不必特意装作,天真少女的娇俏灵动便如林间的晨鹿跳于眼前。
璘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抱怨道:“那些药简直太苦了。”
布鲁斯不禁怀疑天国是否有戏剧培训,是所有的神都这样,还是璘比较独特。
他用余光觑着的少女的神情,捕捉到了精髓,也演起一位腼腆的少年,做不来撒娇就面上略有失落,进退有度地补充上一句太为难也没关系,毕竟有警惕心是应该的。
屋主人意外地好说话,他看着两个衣着昂贵的孩子,始终维持着温和笑容,侧身打开门:“可怜可爱的小羊羔,如果不嫌弃就进来避避雨再走吧。”
"真的?!”璘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雀跃,“能碰到像您这样的好心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两个人跟随男人走进屋内,家具摆设偏冷色调,简单但都不便宜,整体给璘的感觉偏向冷硬,符合一个成功事业型单身男性的刻板印象,看不到安妮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值得注意的是一个额骨镶有银十字架的羊头骨装饰,装摆在整个客厅的正中间上方,高高地俯视着所有人,下方则是燃烧着的壁炉。
璘站在壁炉前观察这个独特的装饰品,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恶魔在文学作品中通常以羊头人身的形象出现,比如撒旦就是羊头人身的面貌,而十字架除了刑具的作用以外也有着救世的象征,一个解读起来有趣中又很直白的装饰品。
也一种说法,即前光耀晨星路西菲尔堕落后成为了恶魔君主撒旦,两者是同一个人,不过璘已经无法知道路西菲尔后来有没有改名了。
她正出神时,一条毛巾递到了面前。
“这是别人送我的纪念品,每个人出生时都带着原罪,很有意思的作品,是不是?”
璘接过毛巾刚想要回答,却看见男人的嘴一张一合:“我叫艾文,事实上我知道你。”
有那么一瞬间,璘感到如芒在背,差点直接攻击这个自称叫艾文的男人。
但艾文很自然地越过她,把另一条毛巾递给了布鲁斯,少年比璘要淡定得多,从容道谢的声音拉回了璘的神智。
“你是布鲁斯·韦恩对吗?这也是我为什么安心放你们进来的原因。”
艾文和布鲁斯交谈起来,璘也戴上了先前那副天真柔软的面具,看似双方都放松了警惕,实际上两人都在脑海中拉响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