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种感觉。即便他们之间所隔万千,宛如天上地下。
风吹过合欢树,发出沙沙的声响,他顿了顿,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往教学楼走去。
她也走回去坐下。
又到了周三,下午和晚上都有专业课。
以往都是她离开得最晚,程老师于是把关灯关空调的活交给了她,还给她保管一把小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如果同学有什么事需要去小办公室拿东西可以找她。
画室从不锁门,大小两个办公室会锁门。大办公室有老师们的电脑、文件、私人物品等等。小办公室则有很多学生放的很多东西,比较名贵的静物,公共电话等,比起老师,学生使用得更多一些。
“哦,对了,走的时候你叫几个同学一起,把上次那堆静物放回去。下节课要摆新的了。”程老师回家前嘱咐她。
“好。”
几个瓶瓶罐罐而已。她想多画一会,不好叫同学们多等,于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把它们放去小办公室。
算着时间,她把画撕下来,去洗手间洗手。发现没水了,一连走了三层楼,都没有水,只能就近走去国际部的教学楼洗手。
她是第一次来国际部,虽然艺术馆离这很近,但她从来没去过。没兴趣也没理由。
这里的建筑构造和普高部的设计不同,回型构造,弯弯绕绕。还有电梯和各种活动室。
“哈哈哈走吧...你少来......”
她听到走廊那头传来嘻嘻哈哈的人声,反倒觉得黑漆漆的走道没那么吓人了。朝那边走过去,想问他们洗手间往哪边走。
转过转角,她看见几个男的围在一起,似乎有两边,一个个抽着烟,火光在黑暗里尤其显眼。她知道国际部管得松些,但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光明正大抽烟的地步。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非要在学校里闹事。
站在最边上的是段弘睿,他个头很高,肌肉线条紧致有力,她看得出这种瘦是锻炼保养才能有的。他没抽烟,安安静静地站得远些。
他别过头正好看见她,神色略微有一丝惊讶,然后居然整个转过来,和她点头。
她微微愣了愣,这反倒让她难办。他怎么会认识她?他跟她打招呼能是因为谁?
他没有出声惊动边上人,只是单纯向她表示我认识你。
她明白其中的含义。她也只能点点头以示礼貌,然后转身离开。
夜幕黯然,她独自默默搬静物,回想段弘睿的举动。其中表现的态度无疑是基于那个人的态度。而这已经超出了她的对于他们俩关系的认知。不过只是萍水之交。犯不上他那样的人提起什么。多奇怪。
她打开柜门,把第一个罐子放进去。正想着,忽然听到“嘭”一声,风把门吹上了。她当时没放在心上,依旧不紧不慢把柜门关好。走过去,扭了扭门锁,发现扭不动,才意识门坏了,出事了。
手机和钥匙都在隔壁画室里。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小办公室窗户对着一片树林,她得喊多大声才能喊到人?
桌上是有一个公共电话。可问题是爸爸妈妈新换了号码,她现在一个人的号码都想不起来。
她看了看一旁的折叠床。打算将就一晚。将就一晚不难,但是即便将就了也不知道她明天何时出得去。
她哭笑不得,坐在折叠床上认命。
等等。
她身上还有好像一个人的电话。她从卡包里掏出他的电话号码。
她看着字条,想了一会。如果这通电话拨过去,就是他们第一次通话。也是他们认识彼此后真正算得上交集的第一次往来。居然就要麻烦他。
换做别人,她宁愿作罢,认命倒霉。但是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他给她的感觉。虽然奇奇怪怪,却让她感到安然。她在他面前并没有那么扯不下脸来。
她拿起电话,手微微颤抖。每按一个摁钮都有一声座机电话特有的响声。
“嘟嘟嘟-”
并没有人接。又打了一次依旧无人接听。
她索性认命,再多打她就再没这个脸皮了。
走到空调前面,打开空调,定好时。也没水洗漱,就呆呆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明天保洁阿姨能不能早些来扫走廊,又怕自己睡过了点和阿姨错过没法向她呼救。其实出不去也是小事,他们周六还要来上课,总关不了几天,但她不想错过上课,也烦她们班主任找她。想来想去,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叮叮叮—叮叮叮—”
又过了许久,电话突然响了。刺耳的响声,还有几分陌生和诡异。她反射性地弹起身,出了一身冷汗。她看着那个红色的座机,一时间有些期待是他的回电也有些害怕会是什么奇怪的电话。
她缓缓走过去,两只手拿起通话筒,贴在脸上。
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喂?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