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喜欢孩子?”楚沣似有许多怨气,“当初她有了孩子,我是最高兴的那个,后来孩子没了,我也是最伤心的那个。可阮荷呢,她从来没考虑过我的处境,自作主张拿掉孩子却说成意外流产,还借此绑住我们的婚姻,哪怕婚后还一直撒谎骗人,我还能留多少情面。”
“妈没有无缘无故不要孩子,更没有骗人,”楚阮月越听越生气,“如果你完整看过这本病历,就该明白妈曾经经历过什么。孩子没了,她比谁都伤心难过,在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你却连起码的关心都做不到,连结婚都是为了保全面子。”
楚沣听得脸色铁青,一只手半撑着轮椅站起身,另一只手则吃力地扬起来。这场面即将会发生什么,楚阮月都猜得出来,才不会再傻到等着被扇巴掌。
“何必要动怒呢,你早就说过,我长得很像妈,连脾气也很像,难道就没想过我早晚有一天会查清妈过去的一切吗。”
“你和你妈一样不可理喻。”楚沣的巴掌重重挥在桌上,“过去的事情都很清楚了,没有必要再提。”
“是没必要提,还是怕我把真相说出来?还是,你明知真相却仍旧自欺欺人。”楚阮月钻牛角尖的功夫恐怕是与他相像的,“爸!病历是你撕掉的对不对?因为那页纸上的真相太刺眼,刺得你没办法接受。你心里有别的女人,对妈的感情向来淡薄,宁愿相信她是个不择手段、心胸狭窄的女人,也不愿接受她的大度和体贴。但妈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想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你却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剥夺她的权利,将她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是你的漠不关心和偏见狭隘,让那段本就没希望的婚姻变得更加名存实亡。”
楚阮月缓了口气,拿出早就藏在手里的纸,放到楚沣面前。
“就算撕掉了,我还是能找到。就算你不愿意看,真相还是存在。让一个女人对你心灰意冷不难,难的是让她背负一生的遗憾走到生命的尽头。你不但做到了,还毫无感情生下一个像她的女儿,让这个女儿继续代替她承受不甘。而你则不必再面对过去,既能心安理得地过上新的生活,又能名正言顺地拥有新的妻女。这难道不够可笑荒唐吗?”
她以为楚沣会像以前一样勃然大怒,也做好了听他破口骂人的准备,但楚沣什么都没说,只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阮月更加心寒,她都猜到了也猜准了,这次他连否认都懒得去做了,可她还有话没说完。
“你以为撕掉了藏起来了,就不会被人知道你薄情寡义的面目,就能维持你最体面的身份。”楚阮月笑得眼角发酸,“你是从来都没考虑过我的处境啊。”
“从一开始就是错。”楚沣挥手掸开桌上的盒子,神情略显呆滞,“都是她的错,是她打乱我的人生,是她让一切变糟糕。拿走,快点拿走!”
这突然发作的脾气才是她熟悉的父亲,而接下来的情形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楚沣猛得退回轮椅上,抬手指着她的脸,又是怒又是惊,“你还想怎样,孩子没了是你自己的选择,别想以此博得我的同情。出去,你快点出去!”
楚阮月意识到楚沣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将她看成了母亲,还不停地语无伦次,说着些奇怪的话。
“这是我和秦芮的家。我不想看到你!”
楚沣随手抓起桌边的一块砚台,朝出楚阮月过来,若不是她躲得快,只怕已经砸到身上了。硬邦邦的重物在落地时发出巨响,看着面前用暴躁掩饰不安的父亲,她的心却毫无波澜。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这个“我”落在楚沣耳中或许有所她指。
“阮荷,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想用孩子绑住我更是不可能的!怎样,你没了孩子就没了,我再给你一个就是,但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变。我给你婚姻,你给我自由,其他的你就别指望了!”
别指望了。楚阮月最后一点平静被他句句残忍所打破,就像镜子在照清真相的瞬间被狠狠砸中。
复杂的不是真相,而是人性。
楚阮月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遗物,为母亲的选择感到无比遗憾。在成为真正的母亲之前,阮荷就该知道这场婚姻只能带来不幸,为什么还要选择继续,选择重蹈覆辙。
她不必要作为“多余”存在,作为婚姻和自由的交换品存在。
楼上的动静还是惹来注意,秦芮推门而入时,楚阮月刚把散落在地上遗物收拾好。
“出去!都出去!”楚沣正激动着,不管看到谁都骂得起劲。
“老楚,是我啊。”秦芮顾不上责骂楚阮月,快步走上前。
楚沣抓起一本书扔过去:“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秦芮被书砸中手臂,下意识退了一步,转而对楚阮月发狠:“这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气你爸了?”
楚阮月跟秦芮没什么可说的,冷眼看着这不明所以的场面。
“我问你话呢!”秦芮冲了一句,眼神似刀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