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被卡拉米慌忙叫了顾陆之来送医的顾天之,一开始还咬着牙不肯讲自己是怎么搞到头破血流。
“卡拉米已同我讲她见到一系领巾男子抱安娜出门,你同我讲是有陌生人入室抢劫?你当我痴咗?”顾陆之简直被这个不争气的细佬逗笑,“待宋雨来,你最好坚持住你这番被打劫的说辞,就说路上出事,被她知你去找那贱格又要鸡犬不宁。”
“我知。”顾天之头绑纱布吊着水,头晕又心疼,他惯会自己脑补深情,现在躺在病床被阿兄奚落、卡拉米照顾又笨手笨脚不合他心意,他又开始想念起安娜细心好处,甚至想安娜昨晚扑在他身上替他挡打,又开始自作多情反省自己是不是错怪她,她一个弱女子,哪挡得住四九仔闯门无礼?
此刻怕还不知几多害怕。待他带差佬上门接她返家,叫差佬将那竖子关进监牢,她自会感激涕零他救她出火海,满心崇拜回到他身边!
“阿兄,绑走阿姐……不,安娜的,”顾天之多少算长了点心,知道了家里人不钟意他叫安娜阿姐,“的确是安俊才那杀才!你虽已从警察署升任离开,但过往同僚仍在位,快叫他们捉拿那扑街,新仇旧恨,将当年绑架案一并清算!”
顾陆之甚是无力,坐到他床边,“你身体状况不佳,听不得当年旧事旧人,我们就未与你细讲,我今日明明白白讲与你听,当年绑架事后,我们与拾陆K发现是新安义做局陷害,已握手言和。我们与崇生生意交织颇深,安俊才是崇生得力干将,如他不过是想要个破鞋,给他!”
顾天之向来被家中宠惯,阿兄这一番要将他最得意爱宠让给仇敌的说法自不能接受!
“顾陆之!你堂堂牛津法律毕业,一路从警署警长、警务处助理处长升职至今,竟能说出如此扰乱法制之言!你配不配得港府民众之信任!”
顾陆之甚是佩服细佬这篇义正言辞:“你伦敦顶层公寓与豪车,难道都是靠府民众之信任得来?”
“那是爹啲辛苦所得!”
“码头抗包辛不辛苦?街头小贩起早贪黑辛不辛苦?他们点解唔住公寓坐豪车?顾天之,长大些吧。”顾陆之叹口气起身离开。堂堂牛津?他在学院中时难道不为正义热血过吗?但待他返家,老豆交予他的就是如此现状,他也不过是在老豆掌舵下尽力改善,更遑论港府政商界与三合会勾连极深,你想要清清白白做人?要么就清清贫贫一生,要么就惨惨白白做鬼。
顾陆之交代卡拉米与两个手下盯好细佬,只准他见自家与宋家人,便还有大把业要做急着离开。首要便是与崇生详谈,他二人既是合作,他手下红棍想要个女仔,开口讲有何不可,非要伤人?他们正要一同合作投资一缅甸红宝石矿项目,兴许可以借此重谈利润分配。
总督特派廉政公署。
高级调查主任赵东冉敲响了上司的门,“Sir!韩警司,不,韩德的审讯供词已整理好。”
石克接过细细研读,看到一句忍不住嗤笑出声,念道:“贪污在香港警察队伍中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晚上睡觉,白天起床、剔牙一样自然。”他抬头看赵东冉,“我们的警察队伍已经如此不堪了吗?阿冉,这便是你来到ICAC的原因吗?”
赵东冉没有答话,很明显,她是认同的。十年前刚刚毕业就职几个月的她碰上了顾家绑架案,当时顾陆之是警界新星,他的家人出了事,这个案子非常受重视,她跟着师兄没日没夜的寻找线索、搜救人质,她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绑架就发生在眼前却没救到一人。她多少次梦到那个瘦弱的女孩哭喊嘶叫着被塞上了车。
他们查到了吕行、查到了崇生、查到了陆秉坤,查到了拾陆K与新安义的矛盾,在就要查到顾陆之身上时,一切都戛然而止。
后来,顾天之奇迹般被救起,她想第一时间录口供,案子却没了,顾陆之销案说一切都是误会,是细佬因觉上有兄姐,父母不重视自己,雇人自导自演的,他们已赔偿了受害少女,对方没有实质性伤害且不予追究。他们会好好教育细佬。
她与师兄坐了一年冷板凳,她意识到他们当时应该是查到不该查的了,她试图突破阻力侦破,结果却被调职长洲。她一气之下辞职,重考加入了当时尚未成立几年的ICAC。既然警察不追寻真相,那她就来到一个迫使警察追寻真相的地方。
“阿冉,警察会变节,ICAC中就不会吗?”石克将一份体检报告推到她面前。
赵东冉看过惊呼:“Sir!您的心脏?”
石克苦笑:“我甚至不知这是真的,还是有人想逼我退休篡改了我的体检报告。我已按要求申请休假,预约去加拿大复查,我现在信不过港府一草一木。阿冉,唯有你,你是我见过最正直最有信仰的人,哪怕人人变节,我也信你能恪守己任。”
石克从桌下塞给赵东冉一小本笔记,“阿冉,望你我能在港府青天白日下重聚。”
次日,石克休假生效,他的办公室被以定期驱虫鼠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