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昭宁到了地方,魏连溪已经让人泡好上等的龙园胜雪,满室茶香,沁人心脾。
老先生名李清书,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坐在那里,只有昭宁进门时起身行礼,其他时候眼观鼻鼻观心,脸上尽显沧桑之色。
昭宁自认学问虽然不如先生们,但好歹听过帝师授课,对方是否有本事,还是探得出来。几个问题之后,她发现这位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记性却很好,只要说起书本子上的事儿,便能侃侃而谈。
只是说到最后,他捋了捋胡子,道:“老朽年纪大了,自知精力不如那些年轻人,但这一身学识也是多年心血累积下来的,并不比旁人差了什么,若公主对这副老态只有怜悯,老朽便不给公主添麻烦了。”
昭宁却笑了笑,道:“先生说什么呢,就是先生这样的年纪,才适合来我这儿的私塾。”
李清书没明白,倒是魏连溪击掌道:“公主说的是,私塾里都是女子,年纪越大,越让人放心。”
昭宁又问:“有件事还得先问明白,李老先生这个年纪,本该在家中颐养天年,怎么还要出来教书呢?”
李清书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老朽无子,拙荆却生了病,靠一些贵重药材吊着命。”
一句话道出生老病死的无奈,昭宁也不再问,只是打定主意到时候多给他一些月俸,可李清书却又续道:“先前未告知公主,是因为不愿被人另眼相待,拙荆亦是一身傲骨,不肯受嗟来之食,还望公主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昭宁笑了笑说:“知道了。”
文人有骨气,是个好事。
李清书坐了没多久,就起身告辞,魏连溪忙派人将他送回家去,昭宁低头品茗,过一会儿才道:“茶不错,李老先生也不错,看来我要好生谢你。”
魏连溪摆手,“小事而已。”顿了顿,又道,“其实想向你打听点事儿,大皇子府门外近来多了重兵把守,莫非太子的人选已有定论?”
昭宁没有立刻回答,只反问:“你心里怎么猜的?”
“一开始还以为要为册封太子做准备,所以宫中加派侍卫守卫皇子府,可后来看着,府中诸人都没再出来过……”魏连溪折扇轻摇,“当着你的面,我可就直言不讳了,大皇子是否触怒天颜?如果真是如此,二皇子籍籍无名,三皇子做太子,便是铁板钉钉的了。”
昭宁抬眼看他,“你对这些倒是很上心。”
魏连溪感慨,“不得不上心啊,我一个行商的,最忌讳得罪权贵。实不相瞒,我与大皇子之间还有些往来,刚回来京城那阵,我替他赚了些银子,要说心底话,我不希望他出事,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嘛,我也担心会受到牵连……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多半还是铁面司的那些。”
昭宁讶然,“铁面司?”
“是啊,大概沈世子一直对我十分防备。”魏连溪笑叹,“其实若是世子也就罢了,我只怕掺和进皇子之间惹来麻烦,到时候我带着银子一跑了之,拖累家人倒是糟糕。”
昭宁一时不答,只把手里的茶盏轻轻转着,魏连溪见她这样,又说:“我随口一说,不过是想着要不要讨好三皇子谋个出路,想听些别的主意,你别放在心上,今日是我多言了。”
昭宁浅饮一口茶,才道:“大皇兄确实惹父皇不快,但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到底是亲父子,哪怕有仇也隔不了夜,而我三皇兄是个温和儒雅的人,就算将来做了太子,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所以你大可放心。至于你想讨三皇兄欢心,若不然我帮忙搭个线?”
魏连溪赶紧拒绝,“咱们之间的关系,就别牵扯上这些生意场上的事了。茶喝得差不多,要不咱们另寻一家食肆吃一顿去?”
昭宁想了想说:“来这里的路上,我见到一家叫姹紫阁的,在闹市中显得十分清净,莫非他家菜肴有什么独到之处?”
“姹紫阁?”魏连溪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你去不得。”
“什么地方,我还去不得了?”
“京中有一批人,好龙阳之风,他们去那儿能挑花眼,可谓是乐不思归之所。”
昭宁讶然地张开嘴,“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除了颇具阳刚之气的壮汉,还有举手投足皆是风情的小相公,听说便是个正常的男人进去,也能一改往日喜好。”
昭宁脸带好奇之色,憧憬地看着魏连溪。
魏连溪沉默了一会儿,坚决地拒绝,“不行,别的地方我都能带你去,就那儿不行。”
“去瞧一眼……”
“瞧一眼,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了,皮都得给我剥下来!”
“偷偷摸摸地去,我带的这些人,嘴巴很严实。”
“……也不行,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昭宁大气地挥挥手,“你放心,我好歹也是有沈轻晏的人,不会随随便便瞧上别人。”
魏连溪苦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