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的话音刚落,袁志用面色当即阴沉下来,还不待做出反应,便听殿外一道清新爽朗的男声朗声讥诮道:“前些时候听闻袁将军入驻公主别苑是为护卫公主安危,今日一见,我还以为这沉雪园是袁将军做主理事了。”
话音未落,殿门处一锦袍玉带的年轻郎君快步走近,白面红唇,生的很是俊秀,只面上有些许骄气,颇显张扬,尤其是经过袁志用时,一个眼神也没给,只瞥了右侧垂着头的宁知越,拧了拧眉,便向主座上掬礼请安,“未经通传,冒昧来访,还请殿下见谅。”
他嘴上说着请见谅,面上却丝毫没有一点自觉冒昧的姿态,却也并未在平宁公主面前摆架子,不像是来耀武扬威,也一定不是为拜访公主而来……还真叫人摸不清他究竟是何意图。
在座中或许有人未曾见过平南王世子,却都一定知晓,当年平南王世子入京为太子伴读,经年不曾离京,明面上是圣上宠爱世子犹如亲子,不忍让其离开,实则谁人不知,他是入京为质,便于牵制平南王和前剑川节度使的?
然这经年的惯例如何就打破了,姚琡缘何能离开京城,还来了汜州?
平宁公主默然着,倒是边上的冯昭温声道:“当年一别,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世子了,如今比之当年似又沉稳了不少,殿下都被你唬住了。”
公主年长姚琡几岁,当年同在宫中,姚琡还是个极难管教,叫人头疼的性子,还是后来宁侍郎入京,他才收敛性子,不敢在人前胡闹。
回想起往事,公主也不由轻笑,继而嗔怪驸马:“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世子如今已经及冠了吧,自然较之从前更稳重些。不过虽说世子不嫌本宫如今处境尴尬,还肯踏足本宫府邸,但京城到此千里迢迢,世子突然到访,总不会只是探望本宫的吧。”
姚琡微微一笑,“殿下明鉴,当年臣在宫中,多得殿下照拂,如今来拜访殿下不是应当的嘛。”
“嘴还如往日一样甜,但你这贸贸然闯进来,可不像是只有这一个目的。”
姚琡又是嬉笑,“殿下英明,确实还有一桩要事……”他的话音骤然停下,往右边一偏头,突然朝着宁知越厉声道:“你过来。”
宁知越不为所动,甚至将视线转向殿外,好似没听见一样。
姚琡瞧她这模样,登时来气,但在众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两步转到宁知越边上,咬牙低声道:“宁敏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不是怕你受委屈,你当我想来这里。”说罢,正声严肃道:“快点,过来。”
宁知越仍是不理不睬,更无动于衷,甚至在他伸手来拽她胳膊之时,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下任谁都看出这两人不仅认识,看起来还交情不浅。
公主疑惑:“世子这是……”
姚琡气急,气冲冲瞪了宁知越一眼,敛去面上的尴尬,只得自己转身向平宁公主请罪道:“殿下恕罪,小妹顽劣,趁家中不备偷溜出来,不想偷溜进殿下别苑藏身。”
这话一出,霎时,数道目光直朝着宁知越射去,主座上的公主、驸马,还有面色森然的袁志用俱是陡然起身,震惊非常。
妹妹?还以为姚琡也如虞循一般,是宁知越的爱慕者,竟然是妹妹?
退至虞循身侧的漪兰也是惊魂未定地向虞循悄声问道:“这……宁娘子,是嘉宜县主?”
嘉宜县主,也就是平南王独女姚珂,虽非王妃所出,却也是平南王的掌上珍。当年姚珲接任剑川节度使,姚琡入京为太子伴读,只留有姚珂在越州平南王府,圣上念平南王只有这么个女儿承欢膝下,便赐封其为县主,封号嘉宜。
不过嘉宜县主自幼长在越州,从未离开过,宁娘子……虞循不是说她长在西域,去岁才从西域回来,且她自己也说过……
“不是,她是宁公之女,刑部宁侍郎与武安侯夫人的亲妹妹。”
宁公之女?漪兰大吃一惊,就是那个宁知越是宁公的女儿,那个曾拒绝了皇帝招揽坚决为平南王效力的宁公宁同甫?
当年圣上初登大统,前朝不少老臣以圣上非嫡非长,亦无先帝诏书登位而颇有微词,尤其在先帝被迎回京中之时,这类言论更是传扬鼎沸,先太子已亡故,雍王反叛,不少朝臣有意请圣上退位,还政于先帝。
然那时时局尚不稳,提出此言者又多少是先太子府旧臣,在先太子亡故之后转投雍王门下,及至雍王反叛被诛,忧心祸及自身,故而希望先帝复政,却不考虑先帝年事已高,经历过一次北狄与乱臣合谋的反叛,已是有心无力。
圣上为稳定时局,这才想到宁公德高望重,昔年拜在其门下的弟子颇多,入朝堂的也很多,想收其为朝廷效力,却被宁公婉拒,如此反复再三,只得宁公一句“早年立誓,不入朝堂”,才终于作罢。
这事当年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有不少人说宁同甫不识好歹,也有人说如此方能显出宁公高才大德,嘉言懿行,只是好奇能叫宁公如此,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