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季弦思不可置信的表情,段时晟心头愤怒消散大半,他失笑问:“睡糊涂了?”
季弦思正绞尽脑汁思考要怎么糊弄过去,闻言不否认也不说话,像是默认了。
段时晟勾唇笑道:“睡糊涂了好,这一糊涂,往日的糊涂就都不算糊涂了。”
这话跟绕口令似的,季弦思没听明白,只感觉这话必然有其更深层次的含义,但见段时晟含笑的模样也不想问,仍然只是沉默。
她不想跟段时晟回魔界,后者却并不在意她的想法,既然腾云她要挣扎,段时晟干脆舍弃了这个最方便的回魔界方法,改为走路。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季弦思从崖上遥遥望向远方:从这处到魔界不近,以她目前的视力来看,与魔界交界的幽篁林如今小得像一个点一样,且到往幽篁林的途中会经过灵脉山和花台镇,那里有门派驻守,说不定她可以寻得机会求救。
这么想着,季弦思并没有跟段时晟争吵,她几乎乖顺地接受了对方的安排,就好像已经认命那样。
似察觉到她的想法,段时晟回眸,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审视,令季弦思心脏都跟着一颤:“不过为免节外生枝,我们最好还是从那边绕过去,毕竟我说过了,今天我不想杀人。”
他的手指着灵脉山背面的一条峡道,虽然紧挨着灵脉山,却与山上众人驻守位置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且那条峡道极窄,上方绿树葱郁成荫,就算在灵脉山上方往下看,也很难看清道上的真实情况。
有一点他说得倒是很对。季弦思想,就算那些人能发现她,恐也不是段时晟的对手,等叫来张雅客这种实力的救兵时间又不知道会过去多久,不过徒增伤亡而已。
季弦思知道他说这些是想打消自己逃走的心思,事实上这一番话也确实有所见效。她现在已经不打算寄希望于其他人,而是想着什么时候趁段时晟不注意自己偷偷逃走,省得连累他人。
两人就这么下了山,此山顶上虽然有座陡峭悬崖,下坡的路却意外坦平好走。途中他们也遇到过来找她的明剑山庄弟子,段时晟并不闪躲,只施了个障术,就带着季弦思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虽下定决心不将其他人牵扯其中,季弦思在路过那些弟子身边的时候还是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手腕处骤然传来一阵收紧感,季弦思抬眼撞见段时晟带笑的眸子,听见他问:“想休息了?”
他面上关切,似乎是担忧季弦思走累,但后者知道并不是这样——她从段时晟眼睛深处看见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季弦思垂头:“还是快点赶路吧。”
段时晟看上去心情极好:“看来你也迫不及待想回去成婚了。”
季弦思:……
她不敢再说什么话,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段时晟跟以前的比起来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
两人一路行一路看,终于快到灵脉山后的峡道,季弦思感到段时晟周身的魔气都淡了不少。他心情很好似的,甚至哼着小曲儿,季弦思则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观察周边的地势,巴不得段时晟因心情好而心生懈怠好让她有机会逃走。
她没看前路,自然也没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季弦思撞上一道背,往后退了几分,她手护在额头上:“怎么突然……”
话音戛然而止,不止是因为感受到段时晟身边骤然低沉的气压,更因为她见到了峡道前的那道白影。
——张雅客。
季弦思几欲惊呼出声,没想到的是,段时晟竟迅速做了护在她前面的动作。
他周身魔气暴涨,目光似刃射出,冷声讥诮:“老远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看到你就不奇怪了。”
张雅客并不理会他的挑衅,与季弦思从前每次见到他时的彬彬有礼不同,此刻张雅客的脸色冷得仿若人间冬日雪,虽无任何表情,眉宇间却似有化不开的凝霜。
以往他总只是温和笑着,像一个谦谦君子,让人如沐春风。季弦思从未见过这样的张雅客,愣了半晌,虽确实惊诧段时晟和张雅客竟然认识这件事,此刻思维却很自然地过渡到了另一件事上:段时晟到底怎么惹了张雅客,能让一个如此温良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季弦思看着张雅客,正思索着该如何绕到对面,手腕又被人抓住:“别过去,危险。”
啊?
季弦思不知道段时晟为什么会觉得张雅客危险,明明现场三个人里最危险的人是他才对。
但这话季弦思不敢说,她往后退了几步,嘴上说着“那我就看着你们打”,其实还是在偷偷观察地势。
张雅客的声音如淬了寒冰:“你不该带她走。”
段时晟冷笑:“她最该做的事,就是被我带走。”
张雅客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你我之中任何一个都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既然多说无益……”
“不如刀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