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亏小姐给我们自由身,又予我们多方帮扶,如今我们乐团的规模越来越大,便开始在不同的城市之间巡回演出,既能把故国舞乐分享给大魏子民,也能遍访神州大地、开开眼界。”
伊木纳音言谈中透着欢欣,汉话也流畅许多,夏侯妍为她感到开心。
“如此,当真是太好了。”
“伊木纳音,该走了。”
声音从伊木纳音身后传来,不远处,数名乐师和舞伎一同走出偏殿,手提肩背诸多乐器,在那里等她。
“夏侯小姐,天色已晚,伊木纳音就先告退了,改日有机会请小姐赏脸,一同喝茶。”
“好。”
伊木纳音向她行礼告别,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夏侯妍笑着看她加入乐团,与其他人低声交谈着离开。然而,视线无意中掠过乐团中一人时,她忽然愣在那里。
那是乐团中的一名乐师,身形高大修长,走在这群人的最后,头戴白色缀珠毛毡帽,腰间插一把玉笛,半张脸隐在络腮胡子中。
尽管看不清面容,尽管只是匆匆一瞥,那熟悉的身形和侧脸还是让她全身血液当场冻住。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错了。
世间人千千万,偶有外形相似者,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夏侯妍强自镇定心神回到房间。
惜悦和高迎娣为她梳洗完毕,夏侯妍便赶着她二人出了房间,心神不宁时,她喜欢独坐练字,只是今日总是心不在焉,鬼使神差般,笔下竟写出一个“昭”字。
她盯着那字看了片刻,忽然将纸用力揉做一团,起身熄灯向床榻走去。
谁知只走了一步,忽然落入一个宽大怀抱。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同时以手捂住她的嘴。
“阿妍。”
这一声低语,似叹息、似呢喃,在她耳后响起。她浑身一僵,周身被熟悉气息包围。
身后人将脸埋在她脖颈间,轻柔地蹭了蹭,肌肤相触,令她那处皮肤感到一阵酥麻战栗,并迅速席卷全身。
“两年又十个月了,阿妍对我的惩罚,够了吗?”
他的嗓音低沉微哑,在一室黑暗中缓缓响起,令她心头微颤。
他将手缓缓放开,轻按她肩膀令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室内无光,只有几线月光透过细格子窗打进来,夏侯妍仰头看了他半晌,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他已摘下乐师的白帽,拿下络腮胡子。
熟悉的春水一样的眼眸中,写满哀伤和思念。
她别开脸,丝丝心痛漫上胸口,语气却冷硬无比。
“你疯了!一军主帅扮成乐师,若是被这府中人察觉,你还能活命吗?”
头上响起低沉笑声。
“阿妍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她低头不说话。
“阿妍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又问了一句,声音更柔和小心。
“如今这整座城都是诸葛诞的,你要如何带我出去?”
他笑,眼角尽是温柔。
“此事虽不易,却不是不能做到,只要阿妍愿意。”
夏侯妍深吸一口气,忽然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他腰身。司马昭又惊又喜,长臂一伸将她圈在怀中。
她将下巴抵住他胸口,仰头乖乖看他。
“子上哥哥,你跟阿妍走好不好?不要回洛阳,不要做官,像小姑母和小姑父一样,我们纵情山水,逍遥一世,好不好?”
她摆出乖顺可爱模样,眸中闪烁浓浓爱意,仿佛要将一生交付。
司马昭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他知道她在诱惑他,在试探他,却仍止不住心中悸动。
“阿妍,我身后站着许多人,不止是司马家,还有诸多世家大族,他们看着我、靠着我,一朝不慎,便是跌落深渊……”
她打断他的话,语气倏然变冷,“我身后,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她松开环在他腰侧的手,后退一步。
“叫我跟你走,你却不愿跟我走,这不公平。”
他只听过妻以夫为纲,从未见过谁家新妇向夫君讨要公平,偏偏他还觉得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他去拉她的手。
“阿妍别恼,如今两军对峙,我身为主帅,怎可做甩手掌柜。”
她不依不饶,“那战事结束后呢?你愿意跟我走吗?”
一室寂静,半晌,他缓缓开口,“阿妍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给我一点时间。”
夏侯妍甩开他的手,“不过是哄骗我的缓兵之计,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司马昭有些着急,“阿妍既做了我的人……”
一句话叫她想起两年前那个夜晚,白净脸孔狠狠一红,厉声反驳,“谁是你的人!”